“陈老板,跟任何人交往,都得有三分警惕,就像咱们老祖宗说的,必须有防人之心,不然的话你被别人卖了都不知道,不管是哪一方的间谍,都不会向老百姓交往一样,将心比心,以心换心,那就不是间谍,而是傻子。”
陈宝祥苦笑:“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随机应变,但我是济南的老百姓,真的学不会那些勾心斗角的本事。”
修夫人沉下脸来,淡定地回答:“陈老板,为了抗日胜利,每个人都在改变,哪怕是一点点进步,都能让你在这个行业里提高生存能力。就像你刚才说,要把情报送给具老板,这是好事,但随之带来的,有可能是他们的手下反水,把这个秘密又告诉日本人,日本人的防卫力量瞬间改变,我们发动进攻,共产国际在边境线那边动手,就会碰上硬钉子,不但无法消灭日本鬼子,反而会让抗日武装全军覆灭。这种事以前太多了,作为我,只能保证八方面军和共产国际那里没有叛徒,至于南方军,叛徒太多了,因为他们遭受间谍的能力非常落后,找到的那些人,很多都是市井上的小混混,为了钱出卖别人,是常有的事。”
陈宝祥明白了,修夫人是八方面军在济南的领头人,具老板是南方军留在山东的领头人,他们之间互不信任,都怕对方泄露秘密。
陈宝祥只能说:“那好吧,我可以带一份照片,假如南方军需要,就告诉他们,照片是我捡来的,跟八方面军和共产国际无关,也跟日本军部军部无关。”
从他内心深处就觉得,南方军并非一无是处,只要他们还打鬼子,给鬼子制造麻烦,就是自己人。
修夫人笑了:“那是你的自由,资料是你送来的,你可以任意处置,但前提就是,你要注意自身安全,毕竟以后还有其他情报会陆续地传递出来,日本军部是整个华北日军的心脏,朱俊潜伏在那里,付出巨大代价,但也换来巨大的利益。”
门口传来叫卖声,修夫人出去,很快再回来,那支烟卷就不见了。
陈宝祥叹了口气,他把修夫人安置在这里,但这个院子不是他专有的,修夫人还有其他的同伴,随时传递消息,在这个过程中,根本用不到他。
“陈老板,不要着急,我们拿到了最好的情报,日本鬼子还不知情,这就是决定战争变化的关键要素。表面看,日本鬼子从北到南,连成一条线,实际上薄弱环节太多了,只要按照兵力布置图去做,日本鬼子防守都顾不过来。”
陈宝祥只问了一句话:“像朱俊那种人,什么时候才能出来?难道一直待在那里,直到被鬼子发现为止?”
修夫人笑着摇头:“那怎么会呢?他是超级间谍,自己就很有数,很有可能是在等一个重要情报,决定日本鬼子生死的大事。我欣赏朱俊那样的人,就是因为他永远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管有多危险,都得利用简陋的条件,完成任务,取得胜利。”
陈宝祥苦笑起来,当时朱俊把香烟递给他,已经是走投无路,全靠他来化解,如果陈宝祥被抓,朱俊也有可能暴露,也就是说,在陈宝祥看来,这些间谍并没有那么伟大,他们也是普通人。
“陈老板,你在这里等着,我做饭给你吃,忙完这一切,胶卷也应该送回来了,由你自由处理。”
陈宝祥又惊又喜,他不知道修夫人还会下厨房。
两个人一起走到灶台那边,陈宝祥主动烧火,修夫人切菜做饭。
两个人吃饭倒也简单,修夫人炒了一盘黄瓜炒鸡蛋,又下了两碗面条。
陈宝祥坐着烧火,看着修夫人忙碌,立刻想到柳月娥。
三个孩子小的时候,两个人做饭也是如此,一个烧火,一个切菜。
陈宝祥内心百感交集,做梦的感觉又涌上来。
他甚至觉得,修夫人的出现也是一个梦,梦醒了,济南还是老样子,韩长官的人还是在街上跑来跑去,维护治安,泺口那边,自己的父母还在,隔段时间就能回去看看他们。
“陈老板,你在想什么呢?赶紧烧火,火都要灭了。”
修夫人笑着提醒,陈宝祥的思绪才一下子回到现在。
这不是梦,他害怕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他相信的一切还没到来,所以,他必须更加努力,就像传文说的,只要能杀鬼子,做什么都可以。
两个人坐下吃面,陈宝祥觉得,这大概是有生以来,吃过的味道最好的面条,因为它是修夫人亲手做的。
“陈老板,你是做饭的行家,不要见笑,我的手艺自己吃还可以,招待客人,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陈宝祥真心赞美:“真是太好吃了,可惜,就是不能常常来吃。”
修夫人红了脸,如果换了平常人,也许会说,尽管来吃,面还管够,但修夫人面对陈宝祥,每一次都说的非常真诚,不会使用老江湖的套话,这才是陈宝祥最欣赏她的一面。
“陈老板,我说过,如今日本鬼子肆虐,我不可能答应你任何事,但胜利之后,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这就是修夫人多次重复的事,没有承诺,但胜过承诺。
陈宝祥把那碗面喝了个底朝天,心满意足的收拾桌子。
修夫人赶紧制止他:“你什么都不要动,外来是客,这些事我来做。”
陈宝祥只好离开饭桌,远远地站着,看修夫人收拾。
他从来都想不到,像修夫人这么漂亮的人,应该总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现在忙着刷锅洗碗,仿佛七仙女下凡人间,什么都可以做,从来不会挑挑拣拣。
这样的绝世美人,让陈宝祥看着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