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汉中郡，洋县以北三十里。
这里是汉中郡的腹地，洋县北面为骆谷水，西面是溢水，东面是酉水，三河汇聚之处，让洋县始终是汉中郡的产粮区，城池周边的村镇也很是富庶，良田阡陌、鸡犬相闻，往来商旅络绎不绝。
可是此时刘衍驻足于酉水河南岸，极目远眺，却只看到了无边无际的荒芜，目光所及的田地都变得干裂，寸草不生。
就连眼前的酉水河也没有了往日的波涛，虽然还有水流，但是却已经下降到可以直接涉水过河的地步，与其说是河流，不如说是溪流更恰当。
“大人，骑兵营和前营、后营已经先一步过河了，正在北岸构建防御。”
苗绍站在一旁说着。
刘衍说道：“命各营辎重兵立即运送钱粮物资过河，其余各营就地休息待命。”
“命令炮营做好准备，辎重过河之后，炮营开始渡河。”
“是。”
苗绍派出传令兵之后，便担忧的说道：“大人，咱们进入汉中郡之后，便没见到一个像样的村子，基本上都是荒村，沿途西乡、紫阳等县城，也是一片萧条，各地富户的坞堡大多都被流贼攻破，看来李自成的势力非同小可，不是张献忠能比拟的。”
刘衍眉头紧锁，对传令兵说道：“派夜不收和护卫进城搜查，火速来报！”
当天下午，新军各部全部渡过了酉水河，在北岸稍作休整之后，便继续行进，三天后大军进入西安府，在西安府鄂县停了下来。
刘衍见状说道：“岳千户要注意身体，可不要累垮了，本官还要仰仗岳千户料理大军钱粮呢。”
刘衍望着远处残破的城桓，冷声说道：“大军今晚进驻城中休整，命前营、后营驻守城墙防备，其余各营将士收殓城中尸体。”
岳明点头领命。
刘衍脸色凝重，旁边几个指挥使也是咬牙切齿，荀景云奋力锤击城头，嘴中发出一阵呜咽的声音。而岳明和鲍学镇则是已经不忍再看，纷纷掩面而泣。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下来，岳明整个人便瘦了一大圈，脸颊都有些凹陷了。
“报！”
可以说，明末如果没有李自成在陕西、河南等地肆虐，以此时明朝的整体实力，是完全有可能耗死满清的，只要再挺几十年，待到小冰河期结束，也许大明就能重获新生，至少也不会白白便宜了外族鞑子。
“大人！”
“启禀大人，城中发现大量尸骸，看衣着都是城中百姓，还有部分守城明军，看状况，应该都是被集中屠杀的。”
紧接着，每一个倒下的流民身边，无数同伴蜂拥而至，他们并不是要救治倒下的流民，而是在吃人，实实在在的吃人！！
那些流民扶老携幼，大多衣不遮体，甚至许多妇人都赤身裸体，就这么呆滞的行进着，好像灵魂都已经被抽空了一般。
只见鄂县城东的夜色中，无数人影在外面晃动着，仿佛后世电影中的丧尸大潮一般，在黑暗、贫瘠的旷野中成群结队的行进，看方向正是前往西安府。
刘衍见状也不以为意，只是命各部夜不收和护卫出击驱散便好。大军一路走来，也斩首七十多级，聊胜于无。
刘衍端坐在战马上，脸色铁青，苗绍、许铭、陈勋、王越、张义、汪博、沈拓、钱樰、荀景云、鲍学镇、岳明等人也聚集在周围，听了夜不收的回报，众人都是义愤填膺。
刘衍此时异常愤怒，鄂县的惨剧定然是流贼所为，这段时间，李自成各部始终在西安府周边攻城略地，甚至还一度想要攻打西安府城，却被守城明军击退。
荀景云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日月昭昭，日月昭昭啊！那些流贼难道就没有父母兄弟，没有家眷吗？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火光之下，一场吃人盛宴呈现在刘衍等人面前，甚至刘衍还看到一个倒毙的三、四岁的小孩被人抱了起来，就搂在怀里啃食着，一个母亲模样的妇人站在一边，先是呆滞的愣了一会儿，然后竟然也扑了过去，扯着一支胳膊啃了起来，边哭边啃。
此番随军出战，岳明吃了不少的苦，毕竟是
“不开火，他们就要吃人，开火了，他们就要死人。死了，他们还能保留一份作为人的尊严，可是活着，他们便不再是人了，只能称之为野兽！”
真如刘衍所预料的那样，城外的流民潮走了大半夜才走完，至少有数万人之多，而且到了后半夜，众人还听到了大队骑兵移动的轰鸣声，明显有一支流贼精锐隐藏在黑夜之中。
次日黎明时分，刘衍和一众指挥使、千户依然站在城头上，众人就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夜，最终还是没有放粮。
刘衍点头赞同，在历史上李自成的实力就比张献忠要强不少，毕竟李自成能够率军最终攻入北京城，绝非等闲之辈。
屠城杀害百姓，劫掠地方搜刮民脂民膏，各种惨绝人寰的手段，流贼大军都能干得出来，其手段甚至不比满清鞑子好多少，与后世的侵~华日~军都是一样的没有人性。
众人沉默了。
刘衍说道：“从他们委身从贼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是人，而是野兽，是吃人喝血，只知摧毁而不知建设的野兽！对待野兽，只有杀，杀光他们，天下才会重归宁静！”
刘衍越说越激动，怒吼道：“你们谁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办？怎么办！！”
刘衍说道：“岳千户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