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这妖女,对襄国和大魏都是祸害!”
皇帝听到最后,全然面无表情,“是么……你倒是吐得干净。”
韩婴眼底有坚毅的热泪涌动,直言不讳道:“臣本就是为了报仇不得不依附他们,如今陛下肯怜爱,饶恕臣死罪,臣又何必为番邦的马前卒。何况对于陛下来说,臣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不是吗?”
他缓一口气,沉声道:“没有人比臣更了解安阳石氏了。”
皇帝闻言唇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伸手抚摸着坚韧冰凉的龙椅,神色却犀冷如锋。
彼时幽深旷寂的左冯翊牢房内,不同与寻常暗室的萧条冷落,收拾精致非常,就仿佛王府的陈设换了地方一般。
媞祯踟蹰而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心里嘟囔着:现在蹲牢子的条件都这么好了?
高琪清了清口让人退下,道:“这些是石老爷子叫人拖过来了,生怕您不适,虽说您只是短住,但到底您是无罪待审,这装潢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不自觉瞻前顾后一番,才轻声问:“现在跟您相关的人都得避嫌,周大人交代了,您有什么吩咐都可以叫臣去做。”
媞祯看了看窗外月色清寒,反而淡然了,“正因陛下将我发落至此,我反而不能有事叫你去做了。”
高琪的眉间有些黯然的懵懂:“此话何解。微臣愚昧,只是想陛下竟把王妃押在左冯翊审理,应该是未有疑心的,若真有疑心,何不将您关进天牢,严家看守?”
“你真觉得皇帝会天真如此?”
媞祯提裙坐下,伸手拨弄着瓶中一支晚梅,似叹非叹。
“他是老了,不是傻了,是身体病了,不是脑子废了。你好好想想,若真严加看守,你还会巴巴问我下一步做什么吗?”
她思量,眼底却有一抹凛冽闪过:“若非我没猜错,皇帝囚禁我在此,一是对我存了疑心,但又不完全信任韩婴;二是想要看我是否有所行动,好瓮中捉鳖;三……”
“也许他也想借此来看看朝中风声,看看朝中的大臣有什么举动……是否为我求情……”
高琪忙点头道:“那得奉告各位大人,不能轻举妄动。”
媞祯说不行,“不是不动,而是必须要让他们动,要让他们所有人上折子替我求情,而且越多越好,言辞越激烈越好。”
高琪惊讶的瞪大眼睛,“可这不是在激怒皇帝么?”
媞祯笃定的点头,“就是要激怒他,而且还要告诉他,这朝中的人心已经有大半不属于他了。”
她越说,唇角的弧度越冷冽,“他必然会生气,也必然睡不好觉,但是他又必然会清楚的知道秦王府背后的势力和能耐,已不是他一时一刻能清算的了。所以他投鼠忌器,更不能奈我何。”
她微微一叹,语意萧索看向高琪,“相反我不具备抗衡他的价值,只怕我会死得更快。孙子兵法中虚张声势,没读过么?”
高琪不料还有这份深意,一时愣住,良久才道“是”。
又问:“那秦王那里还是否派人催促?”
霎时,九展凤翅金步摇微微一晃,珠光金芒隐秘于暗牢的一角。
不置可否,当然是有这个必要。否则拖延之下,必然会生出变数来。
可是如今孔笙和石舫都被皇帝的人看守,曹迩和央挫在京中又脸熟,骤然不在必然不妥,周宜水是明牌,霍姐姐也未必不在监视之下……
一时间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