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重诲擦了擦冷汗,“我听说居然是羯族炸毁了营库,特地过来瞧瞧,怎么样?”
“可不是,您瞧!”他拿剑尖挑开后背的衣衫,逐渐露出火焰的图腾,“这纹身可不就是羯族的装饰,哎呦……这可怎么好,没想到您这么大的地儿还能被这些刍狗之辈给盯上,明儿我还等着跟杨大人过来溜达溜达,好让您陪顿饭呢,这倒好,明儿我们也不用来了,霹雳炮全炸完了!”
杜重诲登时脸一下白了下来,孟献城也说不出话,一个个的表情像吃噎住了一样。
周宜水却越发骄傲,连连说些反话“宽慰”人,“将军你就放心吧,此事我会上报给陛下,不会让您的军营白遭殃的,这前因后果必然要仔仔细细弄个明白!”
便打了个响舌,附他耳上,“南阳王啊……这几天日子难过着呢,您这里忽然爆炸,我们都没得查了,若不是看见有外族细作在这煽风点火,您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难免得背上自导自演的嫌疑。”
又照他肩上一拍,“我已经通知京兆伊和右扶风,命人把城郊的所有出长安的路口都封死了,等请奏陛下搜罗一圈,谁都跑不掉,您说是吧!”
杜重诲心里窝火似的难受,纳不下这口气又待如何?他一头的小辫子等着让人抓,似乎除了屈服别无他法了,只能咬牙切齿的说是。
可他哪经得起铺天盖地的搜喽,真要把孟献城扒了衣裳,那他可真是通敌罪坐死了!
两人各占方寸之地半边,一个势如破竹,一个虚张声势,然僵持了半边,忽一个头戴三山帽,身穿暗红幞头袍的男子迈着方步而来!
“杜大人、周大人,新春吉安呐!”
周宜水转过脸一哂,“杨首领别来无恙。”又道:“大人可是带来陛下的旨意?”
杨思权有极清秀的五官,唇角抿出凉薄的弧度,衍生出一种幽异的错觉,“陛下关怀民生,深知骠骑大营库被毁是为奸细误国,疏不可露。况且此事事发突然,又缝霹雳炮挪移一案,陛下的意思两者都得查。”
“杨首领……”杜重诲叫他一声,只觉气涌如山。
他却不看,“咱家按陛下诉求,令奉茶监张贴告示,即日起长安各门各户闭门三日,请三府联合清查奸细,待查清全城之后,周大人……咱们继续重审霹雳炮一案。”
斩钉截铁的说辞,句句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自然奉茶监直属陛下辖驭,一言一句都是圣听,就算是朝中三公在侧,也不可随意轻拂。
眼下之意明显,周宜水笑着说话,杜重诲脸色早已阴如云翳,两手抓在袖子里,冷汗滴答不止。
“如此,杜大人……请先回府吧,”杨思权走两步将手按他肩头,“稍后咱家会亲自到府上验查,烦您配合。”
那厢周宜水突然浮起一丝笑容,“那杜大人、孟公子……年后再会啦!”
他的话,无疑又是一次千刀万剐的酷刑。
霎时间那杜重诲的脸色和一个活死人没有任何差别。毁无可毁时方精疲力尽,就是握拳到死也不肯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