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吗?他当然恨。
当初要不是援救来得及时,他就被当成刘温钰的替身死在了阙氏手中,这份屈辱和算计,他早就恨得牙痒痒。
他悄眯眯一笑,似水萤波的眼睛微微上扬,“想要升官发财,就要往险路上走,俗话说得好‘狭路相逢勇者胜’,弯子够大,利润才多,何况大人也不想一辈子只当大鸿胪卿吧。”
袁中惯应个是,亲手斟一杯热茶给他,“这些日子,我叫人去打听了,那个杜殷珠杜姑娘,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柏乡弥陀寺上香。”
孟献城心中灵灵一动,“踏寻柳见美人,虽说这杜姑娘远比不得石王妃漂亮,但到底是个金疙瘩,用处大着呢。”
这日天朗气清,柏乡弥陀寺一片新绿颜色,隔着薄薄的纱帘,就能看见榆叶梅的枝桠斜伸过来,影子落在地上,随风轻颤。
“王妃、表姑娘到地方了。”
照例一声通传,两边帘子掀起来,媞祯跟显瑀一前以后下了车,手腕勾着手腕慢慢往寺庙里走。
一路清净如斯,显瑀只觉得没什么可赏,“这柏乡弥陀寺因柏乡汉牡丹而得名,尤其在谷雨前后,含苞盛开,大如盘,红白相间,溢香满院,那风景漂亮得很。可惜现在过了期,一围都绿叶,这么素清的佛寺,难不成你现在也爱求神拜佛了?”
媞祯悠悠打个哈欠,“找个安静的地方方逗留罢了。”
显瑀拍起扇子逗乐,“这倒是,恐怕这长安城里最乱的地方,除了以前的临海王府,就数现在的济阴王府了吧,你府中也是人才济济,热闹得很。”
她揽着媞祯手,慢慢说起小话,“尤其是……那天,气得慎大哥哥直骂殿下管家无能,御妾无德呢。”
媞祯还是很压抑,“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哥哥怎么对温钰的意见还是那么大。”
显瑀倒看得明白,“作为哥哥她心疼你,但要真是跟殿下比,这小殿下可比慎大哥哥机灵多了。”
说到这一点,她心里还是透亮的,“王蓁宓啊……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是她的骄矜自傲摆了自己一道,吃了闷亏,能让巧儿服侍她一段时间,也是她的福气了,我养的鬼精灵,可头一次给外人使唤呢。”
媞祯往她肩上一搭,“可不是劳费姐姐的苦心,我这府里的盼头,直接清明了一半,这些天温钰还说呢,快进中秋了,问姐姐要什么礼物?”
显瑀伸手点她的鼻子,“什么东西我不管,只要贵的。”
媞祯笑铃铃的,“怎的不成,姐姐功劳最大,就是要星星也得想法摘呀。”
显瑀嗔她,“愈发油嘴滑舌会说话了,果然是夫妻像。”
正笑声灵叮着呢,忽一阵好听的琴音从远处的楼亭间缓缓拨奏,轻揉慢捻,珠玉坠地,像是《阳春白雪》的韵律。
媞祯抬头遥望,那演奏之人正是在临波湖放风筝的那位杜姑娘,她眯眼聆听,满耳清幽不断,直到困厄在她噩梦的身影出现,心中顿时琴崩弦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