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是谁呢?
将他陷入这样境地的那个人。
那个人利用职务之便,不断在他耳畔煽风点火,利用西羌前来朝贡的队伍中某一两个人不合规矩的言行试图证明西羌逆反之心要已兴起,之后才在他对西羌自然有所不满的时候告诉了他西羌贡物有问题的事。
景正那时候还是嫉恶如仇一点就着的性子,得知朝贡之物竟被西羌这般糊弄,便想当然认为西羌心中对于大朔有所不敬。
他提出参奏,只是为了让皇上对西羌略施压力,使得西羌族中重燃对大朔的敬畏。
“我原本真的只是担心纵容西羌的目无君上下去,会令其越发膨胀自大成为大朔境内的隐患。”
他从来也没想过要真的对西羌大开杀戒。
至少在他草拟那封奏折的时候,他从未真的觉得西羌是真有了反叛之心。
他将奏折的草稿拿到了户部。
那人看到了,便自告奋勇地为他代笔。
这在以往也不是没有过,故而景正并没有多想,便将草稿和自己的印鉴交给了他。
成书后的奏折景正并没有见到,本着对下属一贯的信任,他默许了那人在代笔之后直接将奏折呈送了过去。
是在次日上朝的时候他才发现,奏折里面的个别字句被改了表述。
虽说陈述的客观事实还是一样的,但给人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了。
景正最初只是希望提醒裕明帝注意到西羌的异样,适时地加以干预,却并没有如后来呈上去的奏折中言辞那般激烈。
故而在下朝之后的第一时间,景正便找到了那个人。
面对景正的质问,那个人却没有一丝的心虚。
“大人,属下所为皆是为大朔、为社稷着想,那西羌族蒙受君恩百余年,大朔历代君王对其皆是恩泽厚重,可他们非但不知感恩,反而恃宠生骄,对大朔生出了轻慢之心,若是此时大朔再不加以震慑,还不定他们会滋生怎样的狼子野心呢。再说,皇上也并未要严惩于西羌,只是派人去调查而已,倘若他们的确是无心之失,自然也不会问责太甚,但若对方真有异心,咱们今日也算是预先示警了,日后大人您就是大朔的功臣!”
景正并无心当什么功臣。
可事已至此,他终究是不好过于苛责,也便摆摆手就此作罢了。
谁料没过多久,皇帝派去西羌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西羌内部确有反意。
如此一来,裕明帝哪里还能坐得住?
“等等,”听到这里,沈若初忽然开口打断了景正的话,“当初皇上派去西羌秘密调查的,大人可都知道他们的底细?”
景正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沈若初发现的这个点。
“这些人不会有问题。皇上当初派去的,全是宫中的大内高手,这些人行踪诡秘身手高绝,只听命于皇上一人,我们这些臣子想要见一眼都是不可能的。”
毕竟事关重大,裕明帝派去查明事实的,只会是自己信得过之人。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裕明帝才会对调查回来的结果深信不疑。
再只够,裕明帝便派人前去西羌缉捕老部落长,却在不久之后又穿出西羌阖族反抗缉拿发生暴动被泾南军镇压的消息。
消息传回安京,朝堂之上一时众说纷纭。
不敢置信者有之,义愤填膺者有之,拍手称快者亦有之。
而景正,蒙了。
他不敢想象,是因为自己的那一封奏折,成了导火索,将整个西羌炸得翻了天。
若说西羌狂悖,或许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