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巷陌,星月朦胧。
闵月坐在瓦房顶上,手里拎着个酒壶,朝瓦片上静置的壶撞了一下,“别怂,干了!”
“你醉了。”蒋星抬手夺过她的酒壶,却被她避开。
此刻,蒋星换去那身沉重的宫装,身着一身浅蓝布衣裙,头发简单地挽成一个髻,整个人看着鲜活,飒气。
她本就心性沉稳内敛,如今,还多了一抹岁月的沉淀。
“你才醉了,今晚有星有月,不准你耍赖不喝!”
听着她语无伦次的道理,蒋星拧眉,嗤了一声,总算是拎起酒壶啜了一口。
她今天一定是脑子被门夹了,居然一时想不开,跑到闵月家里来。
“多少年了,想当初咱们在北境的时候,四个人能喝一大坛子!现在年纪大了,连酒力也不似从前了。”
蒋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一大坛子难道不是我们三个喝的?你一壶就趴下了还好意思提?”
握着酒壶的手一僵,似是想起什么囧事,闵月不以为意摆了摆另一只手,“害,那天状态不好,来了小日子,不提也罢。”
呵呵。
我信你个鬼哦。
蒋星忍着没戳破。深知再说下去,这女人又要抡枪找人决斗了。
扫了一眼杏儿的屋,闵月这么粗鲁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教出一个温柔似水的闺女来的?
闵月得意一笑,“我有闺女,你没有,羡慕吧?”
“羡慕,羡慕死了。”蒋星敷衍。
“羡慕,自己生呗,你没闺女,可你有男人啊。”闵月忽然想起什么,问,“主子让你去北境找你男人,你到我这干什么?”
蒋星抬起眼皮,“京中局势这么乱,烬王随时会出征,我怎么可能离开主子和大小姐。”
闻言,闵月眼睛有些朦胧,晃然觉得,蒋星还是那个蒋星。
有主见,有本事。
从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活得明白,肆意。
她盯着头顶的星月呢喃,“当年若不是我一根筋,你也不至于宫里困了这么多年,现在,你跟他的女儿,大概也有杏儿这般大了……”
蒋星没有宽慰她,反唇轻嗤,“你脑子不好,我也不是今天才知道。当年但凡阿云和阿霞有一人在京都,也不至于把事情搞砸——”
闵月伸脚踹了过去。
蒋星挡开,早有所料。
“是你先要说的,我说几句,你怎就听不得?”
“我自我忏悔一番,你不应该像主子那样,宽慰宽慰我吗?”
“那是主子心宽,还宽慰你,我听了这话,只想将你这蠢货踹下去。”这么说着,蒋星也这么做了。
她一脚伸出,闵月防备不及,还真被她踹中侧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掉了下去。
“你是不是想干架!”闵月站稳了,柳眉倒竖瞪着她。
蒋星抿了口酒,拒绝。
“不想。”
她不欺负醉鬼。
闵月一口气发泄不出来,心口憋闷,可又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闷闷坐下喝酒。
“听说,惜云的孩子,在为北戎人做事?”蒋星忽然道。
“嗯……惜云嫁给北戎人,还生了个儿子,这事要搁二十年前告诉我,打死我也不信。”
闵月眼里浮现云溪的轮廓,“别说,跟惜云长得还真挺像的,武功也很好……”
她忽然想起什么,声音里陡然多了几分沙哑,“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不过,我不敢告诉大小姐。”
蒋星微眯起眼睛。
就听她道,“那个北戎国师夫人,我曾在虞城佛寺见过一面,过了几招,虽然没有看见她的脸,但她给我的感觉……十分熟悉。”
原本斜倚在瓦片上的蒋星猛地坐起。
闵月啜了口酒,“后来我一直在想,惜云走了,阿霞去了哪……惜云可以嫁北戎人,那阿霞说不定也……”
“这事你为何不告诉大小姐?”摁在瓦片上的指尖轻颤,蒋星心口如被堵了石块般。
“当时她带着帷帽,我无法确定,只凭感觉,不敢胡诌。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