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然伸手接过,默默将眼角的湿意都擦了下去。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石桌前。
小宫女茯苓悄悄地站在东厢房的窗前,看着一前一后站在那里的两人,眼中尽是困惑。
“做什么呢?”
小宫女茯苓正专心致志地望着,银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说道。
茯苓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叫出声。好在银花眼疾手快,用手捂住她的嘴,拉着人走到靠着北面墙床榻前坐下。
银花低声教训道:“你不好好干活,瞎看什么?”
茯苓老老实实低头认错,银花见状,也不再多说,起身走到对面自己的床榻前。她拿起床边小几子上的绣筐,继续完成只绣了一半的花样。
茯苓心有困惑,不解出谜题抓心挠肝般的难受。她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半天,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笑容。
她凑到银花面前,紧挨着银花坐下,“银花姐姐。”
银花低头忙着,“怎么了?”
“我有些奇怪。”茯苓斟酌着语句,“咱们大人和慕大人好生奇怪,两人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咱们大人还是背对着慕大人,这样有什么意思?”
和银花相处了一阵子,知道她和那些凶神恶煞动不动就要打人的大宫女不同,所以才敢放肆地将心中疑问说了出来。
银花抬眸,眼神轻飘飘地看了茯苓一眼,“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有意思,什么是没意思吗?”
茯苓信誓旦旦点头,“我当然知道了。一男一女在一起,不是手牵着手互诉衷肠,就是相互依偎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总之,不会像是咱们大人这样,两人一点交流都没有。你说慕大人他们官署,离咱们也有些距离,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么看着咱们大人的背影是不是有点浪费机会啊。”
银花被她的话说得一愣,她下意识探头朝外看去,什么也没看到——她们这个角度正好看不到褚昭然和慕云琅的身影。银花这才反应过来,用手轻轻在茯苓额头上敲了一记,口中警告道:“下回不许随便乱看,更不能把慕大人来看县主的事情说出去,明白吗?”
茯苓捂着脑门,委屈撇嘴,“明白了。”
“时候不早了,你既然明白了,就去膳房提膳吧。”银花吩咐道。
茯苓应了一声,起身走出门。她踏出房门,迅速不着混迹地往褚昭然方向看了一眼,见二人已经坐在桌前,低声交谈起来,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她得意地想:“这才对嘛。之前像个木头桩子似得杵在那里,可太不像话了。”
茯苓蹦蹦跳跳地走出门,而屋内银花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她想起茯苓天真的言论,不禁无奈摇头。这孩子年纪不大,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知道的不少。只是她到底年幼,了解到的都是一些皮毛。根本不知道男女之间相处的真谛。
银花将手中的绣花针往上轻轻一顶,针尖穿过料子,她原本在绣绷子,一边接着琢磨起来。
慕三公子和县主的情分,旁人不知,可她作为县主的贴身侍女是知道一二的。她曾见过幼时慕三公子在院里看着县主的场面。慕三公子看着县主时的眼神,简直柔情似水到了极点。
他和县主就算是站在那里,周边的气氛都和旁人不同,他俩早已有旁人插不进去的默契。若不是半路杀出个姓陈的,估计他们俩早就修成正果了。
想到这里,银花不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老国公爷当年怎么想得,非要把县主许配给姓陈的那个混蛋。还好最后退婚了,不然县主和那样的人共度余生,想想都恶心。
院外的褚昭然并不知道因为小宫女茯苓,引出了什么样的插曲。她将眼泪擦干后,捏着手中的帕子,犹豫要不要还给慕云琅。
“这帕子算是物归原主。”
就在褚昭然纠结之际,身后的慕云琅突然出声。
褚昭然微怔,转过身满眼困惑地注视着慕云琅。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褚昭然极为不解,若是他们二人面对面,慕云琅能通过她的表情观察到也就罢了,可此时她是背对着慕云琅,他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啊。
慕云琅唇角不着痕迹地扬起一个弧度,心中感叹:昭昭大概不会知道,我有多了解她吧。不但将她的一举一动早已刻画在我的脑海中,连她在什么样的情形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都能猜到一二。
正因为慕云琅足够了解褚昭然,所以能够立刻判断出褚昭然当初那些伤人的话,是违心之言。也能够第一时间发现褚昭然的不对劲。在连褚昭然自己都没完全意识到自己陷入忧思中无法自拔前,慕云琅就先一步发现。并且,立刻找到症结所在。
褚昭然见慕云琅迟迟笑而不语,心中无名之火涌了上来,她哼了一声,愤愤地坐在石凳上。
慕云琅见状,忙迈步上前,走到褚昭然旁边坐下,“昭昭,你有试过满心满眼装了一个十多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