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李盏瑶还蜷在被子里睡得迷迷糊糊时,宫女来报,说昨日从宫里走的那人一大早就等在宫门口。
“他没说来作何?”
“倒没说,只说要见公主。”
李盏瑶点点头,裹着被子,便让宫女用轮椅推自己出来。这个轮椅还是李辄派人送来的。
今日的张珩,衣裳洁净,冠冒整齐,倒叫人更容易将注意力放在他略显阴柔的面容、身段上。
张珩见她未梳妆,脸上睡意尚在,一时竟有些不自在。
“张内监的腿可好些了?一早来茴云宫,是来道谢还是?”
“回公主的话,小人是来当差的。”
李盏瑶裹在被子里,就剩一张白瓷般的脸露在外头,眼神还是懒散散的,她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淡淡地问道:
“你不是想去司礼监吗?你开口,辛掌印会同意的,虽然差事可能没多好,但如何也是司礼监,高别的衙门一头,再几年,也是能得到一个好职位的。”
张珩恭谨道,“是小人自己与辛掌印说要来茴云宫。”
“为什么呢?”李盏瑶眨眨眼,不解地问,“你知道的,茴云宫连要两桶热水都要不了,跟着我,吃苦受累,受尽白眼,甚至比不得在御马监有出路的。”
“若不是公主,小人只怕已是个废人。”
李盏瑶示意其他人出去,等殿内只剩她与张珩后,她懒散的眸子才清醒些。
“张内监,你一个有攀权之心的人,要来茴云宫,说实话,我不太敢要你。所以呢,我要听你的实话。”
张珩听此话,反心生欢喜,自己的选择没错。
他狭长的眼睛,看向用被子将自己围成小山的人。
“公主,小人确为报答公主之因,但也确实不是唯一。公主慧眼,小人有攀权之心,可小人同样笃定,跟着公主,小人的目的会更早达成。您与辛掌印私交匪浅,又与前内书堂侍习太监郭内监情谊深厚,可却少有人知晓,光凭这一点,小人断定,公主是极堪隐忍与聪颖之人。”
他刻意未提徐公公的事,但让他最坚定要来茴云宫的原因,正是徐公公。
李盏瑶笑道:“你还真是会抬举我。”
“小人也不怕公主动怒,小人甚至认为过公主救下小人绝非偶然。”
“张珩,你的胆子很大嘛。”
“后来小人想明白了,若真是您算计小人,小人便更要跟在公主身边。可细想,小人昨日所为皆系偶然,更是第一次见公主,您又如何会花心思算计一个清理马粪的内侍。”
李盏瑶含笑,淡淡看着他,眼睛却像冷冽的毒蛇,平常人,早就露了怯。
果然还是他呀,眼尾微挑,唇角似笑不笑,她又像看见那只狐狸。
“恕小人斗胆猜测,您想要一个御马监的人替您做事。恰巧,觉得小人合适,便救下小人。小人若去了司礼监,这辈子便再无可能投靠公主您。”
李盏瑶含笑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左边桌案上,第三本书里夹着一张纸和一封信。”
张珩按照她的指示找出纸张和书信。
纸上面写着:
“五元山,冯三宝。”
冯三宝,吹梦楼的一个账房先生,曾叫钱三宝,隐姓埋名多年。李盏瑶推测,这个人多半知晓吹梦楼买卖人的册子藏在哪儿。即使不知道,也能得到些许线索。
这个人,既重要,也不那么重要。最合适用来试探张珩如今的能力与对自己忠诚的决心。
“记住了吗?”李盏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