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中军钟阳眺、大将赵率教、种才限、高严、熊一扬、王钩,以及镇抚迟大成和总医官王学田都围坐在桌边。赞画宋潮,因其卓越表现,日益受到温越的器重,也荣幸地坐在了这一席。
餐桌上,菜品丰盛,烤全羊、大块的猪牛肉、各类鲜鱼、海带鱼汤。
还有新鲜的时令蔬菜,应有尽有。
尤其是鱼类和海产品,每天都有渔获源源不断送至军营。
辎重营慷慨解囊,招致众多商贩和渔民争相服务。
而银两,正是温越此刻最不缺的资源。
主食是大桶的米饭,还有面条和大饼。
温越虽在大明北地多年,心底里还是偏好米饭。
除了晚上进食,他不太喜欢面条作为主食。
“饿坏了,饿坏了。”
王钩狼吞虎咽,对海鲜兴趣寥寥,专攻羊肉与牛肉。
高严和熊一扬也吃相豪放,边吃边举杯畅饮。
二人皆嗜酒,但因在外征战,只能浅酌,所饮之酒度数不高,且量有所限。
王学田曾是嗜酒如命,随军日久,也学会了节制。
但每餐必饮,对酒的热爱不减。
不过,与二人不同,王学田饮酒时则显得从容不迫。
一边品酒,一边晃脑,享受着酒与食的交融。
赵率教正襟危坐,细嚼慢咽,尽显统将之威严,身旁的钟阳眺亦庄重少言。
温越轻舀一勺鱼汤,品尝后赞许:“此汤鲜美,实乃佳品。”
他续道:“山海各有馈赠,海产虽丰,却难久存,致渔民常陷困顿。”
宋潮搁筷微笑:“幸得大将军传授鱼干之法,海鱼可久藏,此技若广传,渔民生活定大为改善。”
众人颔首赞同。
种才限尝汤后,亦称其味美,提道:“忆及老家特制鱼干,腌后悬挂厨房风干,烹时慢炖,其味独特,将军若感兴趣,末将愿亲手烹制。”
王钩正大快朵颐,满嘴流油,口齿不清道:“君子应远离庖厨,钟兄,真男儿岂可下厨?”
王学田捋须,摇头道:“诚哉斯言,王将军此语,颇合我意。
“钟将军虽有心意,只需传授制法,由人烹制即可。”
宋潮微叹,王学田虽与己皆文人,然其言辞,易招人忌。
“你们此话,真是可气,我只是说愿欲给大将军烹制而已。”
众人目光聚焦于种才限,他平日里性格内敛,温文尔雅,但偶尔锋芒毕露,尤其在大将军面前,那份争强好胜之心格外明显。
现在看他这般样子,众人都是笑了起来。
而王钩与王学田面露尴尬。
随即,抬王钩巧妙地转移话题,问道:“大将军,若我消耗巨量丝绸,您作何感想?”
众人疑惑,王钩为何突然对大量丝绸产生兴趣?
赵率教玩笑道:“莫非王兄弟有喜事临门,娶妻还是纳妾?我记得你已有家室。”
众人大笑,王钩忙摆手澄清:“记得炮军营中的药包吗?
“我偶然发现,丝绸比棉布更易点燃,若用丝绸制包,炮膛不易过热,可显著加速重装过程,或许原先五炮需散热,现今至少可连发十炮。”
众人闻言震惊,温越心有所感。
王钩之言,让他勾起了对后世资料的记忆。
的确,炮队使用丝绸药包,有效防止炮膛过热。
青牙军炮手技艺已臻化境,而限制火炮连发的正是炮膛散热。
王钩的提议,更让温越联想到后世火门药的导管,是鹅毛管还是鸡毛管?
这能避免引绳堵塞及散药飘散的问题。
当温越凝思之际,将领们已议论成一片,意见不一。
尽管丝绸药包前景诱人,但巨额开销令人咋舌。
炮军本就是耗资巨大的兵种,炮手培训、火炮制造,无一不是重金投入.
如今再添昂贵丝绸,成本之巨,可想而知。
温越深思熟虑,认定丝绸药包虽耗资,但预示了炮兵未来.
青牙军应领先时代,为了胜利与减少伤亡,投资在所难免。
于是,面对王钩热切的目光,温越决定:“先联系丝绸商,订购一批,进行试验与训练。
“若效果显著,炮军营药包一律改用丝绸。”
王钩喜出望外时,温越又提及:“火炮火门引药,可用鹅毛管或鸡毛管试验导管。”
王钩一拍大腿:“妙哉!与大将军不谋而合,末将正苦思火门导管之材料不妥,竟未想到鹅毛或鸡毛管,佩服!”
此后,王钩坐立难安,全神贯注于新药包试验。
这边,熊一扬也显得心事重重。
他突然放下碗筷,向温越表达担忧:“大将军,谢不冬兄弟昨日率哨骑探查贼奴白庙堡,建虏在女儿河两岸高度戒备,我深怕谢兄弟遭遇不测。”
帐内一片寂静,温越缓缓抬眼,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最终叹出一口气:“战场无情,生死难料,但在此战争里,决无胆怯之地。温兄弟,谢不冬虽是我亲兵爱将,但军纪如山,无分亲疏。
“一切按军法行事,该派他侦察时,你同样得下命令,不许有任何偏袒。”
见熊一扬欲言又止,温越轻轻摆手:“谢不冬主动请缨,赴哨探营,他定已深思熟虑,考虑周全。
“他的侦查经验丰富,定能化险为夷。”
“诸位,既然已用餐完毕,咱们现在进入正题!”
赵率教等人面露忧色,他们深知夜不收任务凶险,尤其是建虏对青牙军的警惕日益升高。
谢不冬生性开朗,颇得众人喜爱,即便他并非温越的亲兵护将,也与大家交情匪浅。
赵率教与谢不冬从青牙堡时期便是好友,谢不冬的侦查本领,也有赵率教悉心教导。
说不担忧,那是假的。
不过,既然大将军已转移话题,他们便不再提及此事,以免徒增烦恼。
火兵清理完餐桌,将领们围拢至精细的沙盘前,这是自抵达松山以来,对锦州周边地形描绘最为详尽的模型。
沙盘上,敌我双方的分布清晰可见,清军的标记旗在峰路山、石门山等地明显减少,而锦州城等要地则布满了代表己方军力增援的旗帜。
这一切,皆源自哨探营详实的侦查数据。
众将凝视沙盘,陷入深思。
清军在峰路山等关键点的撤退,锦州城的增兵,背后究竟有何深意?
他们又在密谋何种行动?
赵率教沉吟片刻,向大将军禀报:“大将军,末将认为,清军此举意在诱使我军前往锦州,以此拉长补给线,寻找破绽。
“尤其在石门山大量撤兵,而峰路山仍留驻重兵,这无疑是表明其欲诱我主力至锦州城下,若我军被其缠住,他们数万骑兵将乘机渡过女儿河,切断我军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