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成双一愣，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跑来问这些。
想到前几次的不愉快，她没有正面回答，“你怎么跑来了？”
厉云霆心急如焚，“为了见你，想你，想知道真相。”
纪成双对上他漆黑的眸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他这个眼神，这个态度，应该是知道什么了。
她默了默，“这不重要。”
厉云霆沉声，“谁说不重要？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纪成双心脏扯了一下，眼神复杂看着他，“那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厉云霆来的路上，就猜到纪成双不会配合。
他知道，她这个人看似温柔，但温柔的人做起事来的时候，更决绝果断。
基本上做了决定，就不会回头了。
参考他们离婚的事，倘若纪成双肯等一等，都不会走到今天。
他的手捧着她的脸，拇指摩挲她粉红的唇瓣，依然保持压着她的姿势，“我要听到实话，成双，不许骗我。”
纪成双跟他牵扯不清，总是为了厉司然的事，发生各种不愉快。
说实话，她也累了，便如实点点头，“是，没有在一起。”
厉云霆绷紧的神经听到这句话，瞬间松弛下来。
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嘴角压都压不住，“你骗我，骗的好惨。”
纪成双是没有和厉司然在一起，心里却想着，他和冯俏在一起是真的。
就算没在一起，他们在酒店的事总是真的吧？
想到这，她费力把厉云霆推开，“别说骗不骗的，我从来没说过和厉司然在一起，是你给我的莫须有。”
她抬起眼皮，眼神清清冷冷的，“倒是你，和冯俏在一起，做了不该做的事。”
“我……”
厉云霆开口要解释，另外一道声音又从门口传了进来，“成双，调查有眉目了。”
声音里掩不住的欣喜。
紧接着，苏名川尔雅温文的身影走进来，在看到厉云霆后，脸上的笑变成诧异。
“云霆，你也来了。”
等苏名川走近，厉云霆皱了皱眉嗯了声。
苏名川看了看他们，秒懂。
这两人分分合合，看着好像没关系了，其实一直纠缠不休，跟对痴男怨女似的。
只不过，并非不好的那种感觉。
苏名川意识到好像来的不是时候，“那你们先聊，我一会再来。”
他保持绅士的微笑，准备离开。
纪成双注意到他刚才说的话，一心想知道结果，连忙把他叫住，“苏大伯，我们聊完了，你刚才说有结果了？”
苏名川瞟了眼厉云霆观察，好像神色淡然，没什么异常，应该是不生气。
他脸上又扬起笑，“没错，结果的确跟你说的那样，知秋在云清一个小县城，找了个小职工医院生下孩子。”
后来又因为职工医院拆除，资料保全不完整，再加上年头太久了，才导致数据库输入不全。
好在，医院留下来的资料，还能找到当初沈知秋生孩子的记录，是个女孩。
这个消息，进一步证实了杜文松的话。
只是这一点只有纪成双知道，苏名川全不知情。
苏名川不像以往看起来那么淡定，神情间掩盖不住的激动，“或者，我可以去找找当年接生的医生，问一下有没有留下什么具体的线索。”
比如孩子是否有胎记，或者比较特殊的记忆点。
而纪成双让苏名川调查，是为了证实杜文松的话。
再加上母亲的坦白，基本可以确定，她就是沈知秋的女儿，但父亲是不是苏名川，就要做进一步验证了。
得到这个消息，纪成双一颗心悬浮起来，清澈温和的眸子望着苏名川，看了又看。
他就是爸爸吗？
从小就渴望的爸爸？长得真好看，气质儒雅温和，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教养。
笑起来的时候很慈眉善目，眼神很温柔，能让晚辈感到特别舒心。
跟幻想中的爸爸几乎一模一样。
纪成双一时间思绪万千，热了眼眶，她垂下眼眸，把眼泪逼回去，平静地说：“如果找到孩子，做个DNA鉴定就能确认，隔了这么多年，即使找到当年的医生也没太大作用。”
顿了顿，她脸色平静地说，“不如找找信里说的文姐，找找沈……设计当年住在哪里，跟谁接触。”
根据妈妈所说，她和沈知秋是邻里关系，平时也算有照应。
苏名川开始太激动了，一时间忽略了重点。
他觉得纪成双说得对，马上回过神，“对，我立刻派人去查。”
人在情绪过于激烈的时候，往往容易把关键点给忽略掉。
之后他冷静下来，又迅速走出病房，打电话吩咐助理按照这条线索，继续去找。
沉寂了二十年的心，再次死灰复燃。
甚至觉得，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
……
纪成双看到苏名川激动又透着紧张的身影，心里酸溜溜的，又心疼。
但她不想贸贸然相认。
如果她突然走出来说：苏大伯，我就是你的女儿。
恐怕周围人都被吓坏了吧，倒不是她真的那么糟糕，不被所有人喜欢。
而是，这是大事，需要谨慎求证。
就算妈妈也出来作证，说：没错，我认识沈知秋，当年沈知秋把女儿成双托付给我，没错的，她就是你的女儿。
这样的说法，没有一点说服力。
他们需要证据，DNA鉴定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只是，如果提出去鉴定，纪成双也担心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结果。
毕竟妈妈也说了，当年沈知秋把女儿托付给妈妈的时候，并没有说苏名川就是她爸爸。
所以她要等，等把线索一一查证出来，让苏名川亲自验证，求证。
这么一来，能把期望值达到彼此都能接受的范围，即便最终她不是苏名川的女儿，只是沈知秋的女儿。
他们也不会太失望。
纪成双习惯了谨慎冷静处理问题，生生忍下相认的冲动。
但是旁边的厉云霆察觉她眼神不对劲，好像很忧伤又藏着丝丝喜悦。
他盯着她的眼神很疑惑，“成双，你在想什么？”
纪成双怕被厉云霆看破心事，垂下眼眸语气平静，“没有，为苏大伯感到开心。”
厉云霆直接告诉他，没那么简单。
不过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是跟沈知秋留下的女儿有关。
他拉开椅子坐下，眉梢轻挑，“苏大伯找女儿的事有下落了？”
“算是吧，有了突破的进展，等找到沈知秋当年把女儿托付给的文姐，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纪成双冷静下来后，眉眼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你越来越有做新闻主播的气场了。”厉云霆发自内心道。
心里隐约觉得，她变了。
变得更沉稳淡定，更有种波澜不惊，泰然自若的感觉。
纪成双心里苦笑，神情有些疲惫。
厉云霆看她的样子，好像很累。
也不心急解释，索性陪在她身边，哄着她，让她好好睡一觉。
……
纪成双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头上肿起的位置，已经消了下去。
厉云霆办理了出院，见她醒了，还买了吃的给她，“吃完就回去吧，调查的事交给苏大伯的人去做。”
纪成双往门口看了眼，配合吃了口粥，问：“苏大伯呢？”
厉云霆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眼睛，“苏大伯昨晚半夜就回去了，给沈大爷留了笔钱，足够他们一家好好生活。”
沈父是个小学老师，在这种小城镇生活，足够他们一家开销。
再加上沈父性格作风刚正，可想而知这笔钱不会收下。
八成，是给了沈月娥。
纪成双想到沈父沈母就是自己的外公外婆，对他们莫名就有种亲切的情感。
她平静地说：“回去之前，我想见见他们。”
厉云霆眼底浮起抹困惑，但没多问。
昨晚在她睡着的时候，找秦素素了解情况，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他心里有些发堵，她竟然这么在意苏大伯！
……
离开之前，陪纪成双去隔壁病房，看望还在住院的沈父。
病房里，沈父还在昏迷当中。
刚好是沈母在看护陪同，模样看着老实和善。
见他们来，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纪小姐，昨天的事太对不住了，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纪成双情不自禁看着沈母，好一会儿才敛起目光，“没多大事，您别放在心上。”
“昨天沈大姨和素素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沈母看着纪成双的脸入了神，长得真像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见到年轻时候的女儿，那么明媚漂亮。
只不过她还是能分辨出来，她们只是长得像而已，相比起来，纪成双长得更大气艳丽。
前者美得内敛，后者难掩锋芒。
“纪小姐真是人美心善，素素能跟着你干活，我们也能放心了。”沈母欣慰道。
她看向纪成双身后的厉云霆，一看气质高贵，长得又那么英俊，就知道身份不简单。
她慈祥地笑，“纪小姐，这是你男朋友吧？你们长得都好看，很般配。”
纪成双看着她这个模样，想起奶奶了。
她和奶奶一样，笑起来让人感觉很温暖。
是她曾经缺失的，也是想要的温暖。
她百感交集，没有解释和厉云霆的关系，笑容轻柔地说，“沈奶奶，我也要回去了，沈爷爷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让素素来找我。”
沈母连连摆手，感动道：“不用不用，苏总昨晚给了月娥不少钱，足足有一百万，够的了。”
她扭头看了眼床上的沈父，深深叹口气，“其实知秋的事，不怪苏总，是这老头怪自己，总之昨天连累到你了，你没怪我们就好。”
纪成双是个感情慢热的人。
尽管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亲生外婆，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却还是缩了回来。
她轻声安慰道，“昨天的事都过去了，苏总不会放在心上，我也不会，沈奶奶别内疚。”
沈母又愧疚又感激，嘴里不停说着谢谢。
心想，眼前这女孩子不仅长得和自己女儿像，还一样的心地善良。
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
也不知道外孙女长得什么模样，会不会比纪成双还要像自己女儿呢？
可是纪成双跟女儿长得就已经很像很像了。
……
纪成双跟她道别完，上了厉云霆的车一同回去。
她多给了素素几天假期，让她在家照顾好老人。
毕竟，那也是她以前不曾谋面的外公外婆，是她的亲人。
回去的路上，纪成双没说话。
厉云霆捕捉到她脸上的忧伤，低沉的嗓音问：“你似乎很在意他们。”
纪成双内心触动，没想到会被他看出来，嘴上却不承认，“想起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了。”
他们对她也很好。
在四岁前，纪成双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后来又回到爷爷奶奶的身边，一直到快八岁那年，才跟着妈妈生活。
这个原因导致，她感情很内敛，不懂得怎么表达。
还特别慢热，生怕跟谁亲近了，最后又分开，又变成孤零零一个人。
厉云霆心脏揪了一下，眼底跃起心疼，“他们安息了，会在天上看着你，保护你。”
纪成双希望是这样。
垂了垂眼眸，侧目看他，“你怎么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厉云霆想到她和厉司然没有那方面的关系，嘴角轻微上扬，“当然是求证你和厉司然的事。”
纪成双想起昨天他要说冯俏的事，后面被苏名川的出现打断了。
想想不管说什么，他们在酒店的事也是事实。
“厉总，这都是我的私事，我们分开了，你没权利管了。”纪成双语气强势了点。
厉云霆睨她眼，“上次说分开，我没答应。”
纪成双感觉他变无赖了，挺不像他的。
虽然还爱，但更多的是冷静，“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永远回不了头。”
厉云霆开车经过一大片杨树林，开进小路，停下车。
他侧过身盯着纪成双的脸，郑重其事地问：“是不是我和冯俏之间没发生任何关系，你就不会再把我推开？”
纪成双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假设性的问题，不存在任何意义。”
厉云霆轻捏她下巴，转过来跟他面对面，嗓音暗哑，“我想你回答我。”
纪成双是爱他的。
因为酒店的事分开，一个是底线，一个是原则。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
结果当然是不会。
但是，没有如果啊。
纪成双心里一阵苦笑，却站定截图地回答，“是，不会。”
“如果你没有跟冯俏做了不该做的事，我不会跟你分开，但事实是，你做了，我们再没有回头路。”
说到这些，纪成双心里难受地要命。
明明努力做那么多，就是为了有勇气跟他在一起啊。
现在什么都做到了，偏偏把他弄丢了。
厉云霆眼神掀起滚滚激动的喜悦，“谁说没有。”
拿出手机，点开视频放在她面前，开心地没了往日的傲慢矜贵，“我和冯俏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纪成双心里咣的一下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