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及时出现的敲门声瞬间拉回阮娆的理智。
裴璟珩不能死在这里,否则她辛辛苦苦开起来的铺子就会毁于一旦,自己也要成为头号嫌疑犯。
就算真的要杀他,也要神不知鬼不觉,让人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阮娆想到这里,将凤钗又重新插回了发间,打开了门。
苍青站在门外,只一眼便赶紧背过身去,耳朵尖都泛着红。
“表、表姑娘,属下不是有意冒犯……”
“你来的正好,你主子喝醉了,赶紧把他弄走!”
阮娆冷冷扔下一句,随即去一旁披上了外衫。
“进来吧。”
苍青于是低着头进来,将裴璟珩带走了。
脚步声走远,消失不见,四周逐渐安静下来。
阮娆独自一人留在厢房中,望着那一桌酒菜,想到前一刻她还有所憧憬,后一刻便被真相狠狠抽了一耳光,心中的悲愤羞耻再也抑制不住,泄愤似的将桌上一切扫落在地!
碎瓷声哗啦噼啪,清脆尖锐,她心中的愤懑也像是打开了一个宣泄口,无数的负面情绪汹涌而出,所有瓷做的东西全都被她拿来砸了个粉碎!
“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
闻讯赶来的文氏看着满地狼藉,愕然立在了门口。
只见从小到大都极重规矩的姑娘,披头散发的坐在一地的碎瓷中,手掌不知被什么割破,正汩汩淌着血。
文氏顿时吓坏了,赶紧上前,“婉姐儿!婉姐儿!这是怎么了呀!”
阮娆缓缓抬起头,玉白的小脸从散乱的发丝后露出来,早已是泪痕交错。
怒气发泄过后,她心中只剩下无尽的委屈难过。
“阿嬷……”她哽咽的声音莫名颤抖,“真的是他……是他杀了我父兄!”
“我虞婉哪里对不起他!虞家哪里对不起他!”
“从始至终我一片真心待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文氏也跟着心疼的落泪,伸手环住她,开解道:
“傻孩子,你太痴了。”
“若是真心能够换来真心,这世上又怎么会有伤心人?”
“世上男子大多薄幸,就算贩夫走卒,哪日多赚了点银钱,还想瞒着家里婆娘去喝杯花酒,何况他又是那样的身份,身边从来不乏女子对他示好,你的一片真心,在他那里又能值多少?”
阮娆静了许久。
“阿嬷说的对,是我自己拿不起放不下。”
“真心是我自愿给的,没人强迫我,我也无法要求旁人回报。即便赔了个血本无归,也怨不得旁人。”
“但一码归一码,他可以无视我,却不该利用我对他的感情去对付虞家!更不该利用虞家女婿的身份去杀我父兄!”
“大理寺走水的那夜,我兄长临死前还在喊他妹婿……若非父兄对他信任,他未必能悄无声息的害死他们!”
“侯爷和世子……当真死得冤枉。”文氏感慨,再次潸然泪下。
“婉姐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报仇。”阮娆声音里藏着冷意。
文氏叹了口气,“不是阿嬷给你扫兴,你扪心自问,当真能对他下得去手么?”
“若你真能对他狠下心,刚才也不至于哭成个泪人儿。说到底,你心里虽恨他,却也从没真正地放下过他吧。”
“不会了。我死心了。”阮娆缓缓擦去泪,平静的神色中透着一股子坚定。
“他说我是跳梁小丑,说我恶心,他承认他杀了我父兄,若是这样我还能爱着他,那我也太贱了。”
“我永远都会记住他的这句羞辱,即便我父兄死而复生,我也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文氏仍有些疑虑。
“可眼下,我瞧着裴世子对你倒是存了几分真心了,他那样的身份,却能大半夜巴巴的跑来找你,已实属难得……婉姐儿,你当真下得了狠心要杀他报仇?”
阮娆冷冷一笑。
“阿嬷,他喜欢的是我借来的这张脸,而不是虞婉。你放心,我不会犯糊涂。”
文氏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
“这就好,我就是怕你嘴上说的硬气,关键时刻会迟疑。既然你已打定主意,那便义无反顾去做吧。无论你想做什么,阿嬷都支持你。需要我和你常伯做什么,你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