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烨一声令下，立马就有人跑着前去给程湘水传信了。
显然他也没打算给对方多大的脸，前后不过等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抬脚往外走。
热闹了没多久的誉王府书房，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等沿途灯火全部被熄灭，彻底重新陷入黑暗之后，不远处高大的盆景后头，突然露出了一张俏生生的脸庞来。
正是之前一直负责伺候冷永宁的武婢，那个叫做曼陀的丫鬟。
只见她十分谨慎地左右张望半响，才将视线直直投向了书房。
踌躇许久，最终还是没有上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彼时的沐云歌，其实也不算太好过。
被关进建章宫密室中，已经一天一夜了。
地下空间时间观念非常模糊，有种度日如年，日夜颠倒的难熬。
如果不是她有秘密空间，有钟表可以看，估计也拿捏不准具体过去了多久。
可这么长时间，除了一开始的楚元烨之外，上头再没一个人下来过。
连个送饭，送水的都没有！
分明就是要活生生饿死他们的架势。
从史太傅口中，沐云歌得知，楚元烨会折磨人，食物和水，都是三天才送一次。
她来的不巧，还没赶上。
史太傅大方，想着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子很有可能会撑不住，便分了自己一半的食物和水给她。
这倒让沐云歌十分不好意思起来。
原本想独自在密室的时候开了手环进医疗室，反正里头什么都有。
现在嘛……万无一失期间，还是一起干熬着吧。
再说，故意卡着食物和水，未必不是另外一种试探。
楚元烨这个人狡猾异常，若是在三日之后看见自己还红光满面活蹦乱跳的，难免会心生怀疑。
沐云歌不愿意冒险，只能听从史太傅的关心，用他分出来一半的食物支撑。
实话实说，这样的日子，当真不是一般的难熬。
好不容易才挨到第三天，就算她还是有偷偷给自己注射营养液，也难免憔悴的不行。
一张小脸看着都蜡黄了起来。
终于，在傍晚六点多钟的时候，期盼已久的动静，终于响了起来。
先是密室的门被打开，紧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
察觉到有人正在开自己这间石室，沐云歌摆好了一个最虚弱的姿势，等着给对方看。
哪知门一开，首先传来的却是一阵嗤笑：“哟，好个绝代风华的美人儿，这才几日功夫，怎么就被折磨成如此模样了？
真是，我见犹怜呐。”
这声音，是……
沐云歌精神一震，转眸望过去，入眼的果然是玉嫔玲珑那张娇娇娆娆的脸。
对方看着她，满眼同情，“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说说你，但凡要是肯听话一点，又何必落得如此下场？”
沐云歌：“……”
这是听话跟不听话的事情？
早在一开始，在他们还没看穿楚元烨真面目的时候，就已经被对方定在了敌对位置上吧。
当然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义，真正让她惊讶的，还是下来的人居然会是这个。
“怎么是你？”
下来给他们送东西的人，是玉嫔。
沐云歌嘴里头这么问着，心底想的却是，没想到这玉嫔，竟这么备受信任。
皇帝被掉包的事情她知道，楚元烨大逆不道的事儿她也有参与，更是被派下来给她们送东西。
现在再想想，那会儿她躲在建章宫龙床后头的事情，其实对方根本也是一清二楚的吧？
所以才会故意演了那么一场戏，误导自己上钩。
想通了，再看玉嫔的眼神，就完全不同了。
原本以为，只是个靠姿色惑人的工具人，没想到身份还挺重要。
别看沐云歌简单一句问话，实际上脸上表情可丰富了。
玉嫔饶有兴致地盯着看了半响，一改此前在御花园遇见时候的嚣张跋扈，抬脚走了进来。
亲自动手，将手中食盒中的食物一盘一盘端出来摆好，复又突然凑近沐云歌，眼神灼灼：
“自然是本宫，不然你以为，还能有谁？
好歹认识一场，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反正你也长得不错，家世又好。
如果愿意弃暗投明的话，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倒是很愿意替你去给殿下求求情。
让他放你一条生路。
这样以后在宫里头，我们也就可以以姐妹相称了。”
沐云歌：“？”
这人在说什么屁话？！
什么姐妹相称，难不成按照她的意思，竟也想让自己去给楚道行做妃子不成？
这不胡闹么！
嗤之以鼻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不对！
再看玉嫔，对方显然已经察觉到沐云歌已经反应过来了。
却不以为耻，扬眉得意：“觉得很不可思议？可这又有什么呢。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历来能成功的人，便气度非凡。但凡是你能聪明一点儿，也能坐享荣华了。”
像以前的楚道行，像现在的楚元烨。
沐云歌：“……”
实属难以苟同。
楚道行好歹还是个夺兄弟妻，楚元烨这是……他究竟准备要将永宁置于何地？！
再看眼前的玉嫔，此时此刻，她倒不是联合李幼薇来欺负自己的模样了。
反而一副一心为沐云歌着想的好姐妹架势。
也不说什么还了仅有恩情，从此一刀两断的话了，明晃晃的算计全都写在了脸上。
精明过了头！
那副做派，看得沐云歌几欲作呕。冷冷回道：“这恐怕，并不是誉王的意思吧？”
所以才只想着用她来牵制楚元戟，而从未生过拉拢的心思。
这玉嫔，究竟是想干嘛？
再说当年的玉昭仪，也并非自愿。
起初她还疑惑，怎么短短的时间里头，玉嫔就能一飞冲天。
得了楚道行的恩宠不算，还同样如此被楚元烨信任。
她的身份，充其量也就是天罗宗红楼女子其一罢了。
眼下多看了几眼，才随即明白过来，或许玉嫔在天罗宗确实有些地位，但真正能肆无忌惮的，还是这张脸吧？
美是美矣，最为重要的，是很像以前的玉昭仪！
再加上她自己刻意揣摩模仿，才会在那时候，让楚道行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楚道行都这样了，楚元烨这个做儿子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少年丧母的创伤必定十分深刻，如今有个类似的替补品，谁不愿意寄以相思？
所以，楚元烨必然也会因为这张脸，而对玉嫔多有纵容。
想到这里，沐云歌倒是有一点点同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