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趣的喝法,华夏古代也有,往茶汤里添加各种香料,还有放盐的。”男子自顾自的说着,从他的言语中听来,更像是一位学者,只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手指上有色素沉淀,这是干染织行业的通病。
“这位先生在上海这座魔幻的大都市里,做哪一行当的?”卢家驹开门见山道。
“我吗?我就是闲来无事的一个闲人而已。”男子有所保留,或者说他有所顾虑。
“其实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先生没必要妄自菲薄,我本身也是干染厂的,青岛大华染厂,卢家驹!”卢家驹起身伸出自己干净的右手来。
男子有些受宠若惊的起身,刚想伸手又缩了回去,“我的手指...”
“其实在你坐下拿起咖啡杯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您是经常下车间试底料的吧?”卢家驹示意对方坐下聊。
两个人聊得东西天南地北的,也会聊一些染织上的话题,但是更偏向发展史。
“李某也想过以实业救国为己任,只是厂子里那些股东们目光短浅,架不住六合厂的狙击,已经有些撑不住要卖厂了。”男子叹息着抿了一口咖啡。
“李先生是哪家染厂的?”卢家驹顿时有了兴趣,要是可以截胡六合,在上海这里埋下一根钉子,将来可以给大华或者今后的宏巨提供廉价的坯布,这样就算林家的林祥荣再大打价格战也不用害怕了。
“长城印染厂,卢先生不知道听说过吗?”男子略显尴尬,人家都自报家门了,自己还在躲躲藏藏的。..
“原来是李厂长,久仰久仰!”卢家驹再次起身伸手过去,“素闻李厂长的盛名,一直无缘一见,这真是缘分啊!”
李万岐有点懵逼,自己已经那么出名了吗?
连山东的新贵同行都知晓自己的名字?
“请恕我冒昧多问一句,现在贵厂股东准备多少价格出售长城印染厂?”卢家驹想要漂白罗莎卢森堡那笔巨款,就需要有一家实力大的染厂做后盾,染厂每年几十万的流水完完全全可以把这笔钱洗白,到那个时候,就算藤井的东亚商社再想吃幺蛾子,他们也不怕了!
“卢先生,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们大华染厂也是刚刚起步不久,就有这个资金介入长城染厂并购事宜?”李万岐不愿意说出这种话来,这有些伤人,但是他必须要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了解现状,大上海的竞争可以造就一个人,同样也可以毁掉一个人。
“我不是以大华染厂董事长的身份来并购长城印染厂,我会把你介绍给我的合伙人,她们有着雄厚的资金和背景,由我出面收购只是因为听起来好听点。”卢家驹连忙解释其中的关系。
“卢先生的意思,想要收购长城染厂的可能是洋人?请问是哪国人?”李万岐不得不谨慎,自庚子以来,华夏人一听到洋人就害怕,李万岐也担心对方会以权压人。
上海现在遍地都是外国租界划分区域。
“我只有一个条件,李先生依旧出任厂长,我不会干涉染厂的日常经营,不过我希望李厂长可以将坯布的单价降低。”卢家驹还没有买下长城印染厂,就已经开始和李万岐谈条件了。
李万岐现在只字不提大放厥词这一类的字眼,他相信这个年轻人有着远比他的狂妄更加雄厚的资本。
当两个人移步四楼办公室的时候,李万岐对这个叫做卢家驹的男人有了全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