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怜清很失望。
那个在水中一动不动的身影，被捞起来时如同木头，被阮谦按在怀里，脸挡得严严实实。
依稀能看出，应该是个肢体修长的男人。
他眯起眼，绕着湖边走，试图靠近离那两个身影更近的岸边。
他踩到一件衣服。
暗紫色西装外套，缎面，柔软。
心脏狂跳。
汪怜清缓缓蹲下，去摸外套口袋。
空的。空的。
他不死心，终于在内侧暗袋找到拉链口，手指探入，小心翼翼捏住一枚戒指。
造型古朴的戒指上，点缀着一颗漂亮异常的绿松石。
流翠，毓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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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死我了！”
接到谢乐游在医院的消息，刘副总吓得脸色铁青，一路狂奔至校医院单人病房，进门急得嗓子都快破音。
“安静点。”护士打断他。
“哎哎……”刘副总立刻降八度，瞧了眼病床上阖目且呼吸平稳的谢乐游，他悄声问，“医生怎么说？”
“没事。有点脱水，在打点滴。”护士说，“送他来的人不知道是谁，趁乱走了，待会你记得去交个挂号费哈。”
护士走后，见谢乐游迟迟未醒，刘副总心中挂念叫好心老师帮忙照看的闺女，与王冰联系交代好后续事宜后，也匆匆离去。
期间护士进来换过一次点滴，调了下生理盐水的滴速。
床上男人脸色苍白，透出异常的脆弱，中和了他身上因过于锋锐的俊美，与旁人之间无形增添的距离感。
护士盯着男人侧脸发呆几秒，走到床前。
好一会，她才翻转挂在吊瓶旁的木板，取下水笔，在登记簿上记录时间。
护士松手退后时，谢乐游睁开眼。
“哎呀。”护士手一抖，似乎被吓了一跳。
她不好意思地低头，声音低而轻：“谢先生，吵到您了。”
“你看见我东西了吗？”谢乐游问。
“什、什么东西？”护士声音变得更低了。
“戒指。”谢乐游说，“它应该和外套放在一起，因为我不愿使它沾染水迹。”
“戒指不是正在您的枕边么？”护士的声音变得镇定。
她无意识挺直脊背，微笑起来：“您瞧，没有人动过您的私人物品。”
与那微笑相应和的背景音，是她胸前刻有名字的铭牌发出拖长的怪叫：“不对，不对，她在心虚。她眼神漂移，她心怀不轨。”
挂在铁架上的木板轻轻摇摆：“戒指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也许是有人带回了脱下的外衣。”水笔大笑，“戒指是贵重物品，归还给了它真正的主人。”
“谁知道戒指的主人？”木板问。
“衣服能判断。”水笔答，“戒圈内侧，镌刻着缩微字母，X.Narciss。”
“戒指不是关键。”
“闪躲隐藏秘密。”
“她的眼神，她的恶意，此时彼刻，显露无疑——”
窃窃私语的物件们发出大笑，唱着曲调阴暗怪异的臆测，病房内充溢着张牙舞爪的喧闹，如同动画片里的梦幻场景。
护士后颈僵硬，深呼吸一下，企图打破病房内过于异常的静谧。
她鼓起勇气，甫一抬头，却被那如同深渊般的目光，牢牢捕获住心神，几乎忘却呼吸。
“劳驾。”谢乐游说，“离开时，请帮我带关门。”
得到明确指令，护士如蒙大赦，转身逃也般地窜步离去，忘记收拾放在床前桌面托盘里的空吊瓶。
静寂的单人病房。
谢乐游自言自语：“你觉得，她是想杀了我，还是想偷东西？”
谢乐游能听见很多声音。
但永远只有一个，会回应他没头没尾的问题——
【幻听】冷笑，一如既往地开口即杠：【也许她是暗恋你，一见钟情。】
【但更可能地，她只是个普通人。你的疑心，冒犯到了一个正常工作的可怜护士，为此良心作痛深夜偷偷哭泣吧，混蛋。】
“不，她一定有哪里不对劲。”谢乐游固执己见。
【幻听】沉默片刻。
他问：【老实交代，你多久没吃药了？】
“不知道。”
【不要回避问题！】
“理论上，是一个月前。感官上，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久到我自己都不记得具体时间。”
【……】
【为什么要跳湖？】
谢乐游侧身，取过枕边口吐人言的【绿松石金戒】，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的内圈：“总觉得，水中，会很安静。突发奇想罢了。”
【他们会认为你疯了。】
“你知道的。”谢乐游凝视着指尖的戒指，兀自喃喃，“我不在乎。”
“而且，该是他们畏惧到快要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