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六点。还能再睡会儿。”
话虽如此,谢乐游却没有阖眼。
他视线停留在某处:“奇怪,床品换了供应商?”
就算他并不经常来住顶层套房,对周围的环境,谢乐游总会在意一些细节。
恰好,他的记忆力又很不错。
【你的头不疼了?】金绣花被问。
“不疼了。”谢乐游说,“还想起了一些事情。”
【……】
被子追问:【比如?】
“比如……”谢乐游指尖缓缓摩挲着白色薄被上金线所绣的合欢花,倏然微笑,“昨晚送我回房间的人,不是刚才那个带有恶意的家伙。”
【你记得是谁?】
“不记得。但他和我差不多高,身材很好。”谢乐游说,“体脂率完美,拳头应该也很猛……怪事,我怎么感觉昨晚真和谁打过一架?”
“不过,送我回房的人,对我没有恶意。”
对待他人内心恶意,谢乐游有种与生俱来的敏锐。
很玄学,但的确存在。
他问:“你记得,这人是谁吗?”
【……不记得。】
“也对,你是我的幻听。”谢乐游思索着,“我是不是应该调个酒店监控,为我的酒后失态道个歉?”
【我觉得没有必要。】被子停顿好一阵,才低声说,【既然他没有留下,就说明没打算计较,也不想让你知晓。】
【而且,顶层为了确保私密性,没有设置监控。】
“不。”谢乐游自我地宣告,“我一定要找到他。”
【……】
算了,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谢乐游是个怎样的人。
想要什么一定要得到,定下目标一定要达到,但总是贪一时新鲜与刺激,很快就会因为无聊而转移目标。
至少有一点,那个世界外的灵魂没说错。
谢乐游,就是一个疯子。
不管失忆不失忆,他都本性不移。
【幻听】放弃了劝说。
眼下有新乐子出现,谢乐游不会放太多精力在找人上。
再说,他也找不到。
因为……那是一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人。
今早的变故,再度提上讨论。
【你打算怎么处理汪怜清?】被子幸灾乐祸,【他可是志向远大。你赶他走了,他肯定还会再贴上来。】
汪怜清体内换了个灵魂后,与他身边那个小东西毫无顾忌的对话,【幻听】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不太懂“进火葬场”的意思,不过,连要把谢乐游踩在脚下都说出来了,啧啧。
他都没能这么碾压教训过死对头。
压下淡淡不悦,【幻听】说:“而且,就这么让他轻而易举离开,不像你的作风。”
“不着急。”谢乐游坐起身,靠床,拿过床头边充满电的手机,解锁,“我有预感,变得不对劲的不止汪怜清一个人。”
“我的记忆里,谢氏集团的确设立过不少基金项目,用来资助符合条件的困难学生。也和本地比较知名的几所大学建立了后备人才输送库,的确有不少品学兼优的大学生获得过见习机会或是实习岗位。”
“但是,我不记得其中有一个叫汪怜清的人。”
“替他解决户口问题,打点好安排他入学。”
谢乐游打开通讯软件,在与“联系人-李特助”的聊天页面找到了想要的信息。
“一连两年,将位于黄金地段,月租过万的公寓用一千块的价格租出去,担心对方有心理负担,除了暗中传消息教他申请符合条件的奖学金外,还想办法自然地提供几条勤工俭学的途径,不让他发觉。”
“就算要做慈善,我也不会这么干。”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
无论在哪,都是适用的。
【哈,有意思。】被子笑起来,【没想到你谢乐游还有暗恋别人的一天。】
“不是我。”谢乐游反驳。
他看起来很不高兴:“都说了,你在侮辱我的品味。”
难得一见谢乐游吃瘪的怏怏神色,【幻听】心中暗爽。
他忽然改变主意。
原本他打算借机透露给谢乐游,关于汪怜清体内灵魂的异状,以及他身边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东西。
但是……
看眼前极度傲慢自我的失忆死对头,为他以前绝不会关注的东西不爽摆出臭脸,似乎更有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世界产生变化的原因?】被子试探问。
“知道啊。”谢乐游翻阅着通讯软件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大堆联系人,开始对应自己脑海中原来的记忆。
他信口回答:“我的世界变成了一本小说。”
想到他的记忆与[评论区]中所提及剧情的种种迥异之处,以及前后剧情随他行动变化而即时更改的差别,谢乐游思忖着,用了一种更为精准的描述。
“或者,应该这么说。”
“我自己的世界,正在或主动、或被动地与一本小说融合中。”
“至于究竟是主动地联系融合,还是被动遭到入侵吞噬……”
谢乐游在联系人里找到了眼熟的私家侦探,约了下午见面。
移开手指,消息发出。
他注视着熄灭的屏幕,眸中跳跃着似乎正在复苏的光火:“这从来不是一个选择题。”
“答案,我只会填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