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目光一凝,竟是直直锁住慈心脖子上的红痕!
他眼底瞬间翻起滔天怒意,抓起一个狱卒就狠狠问道:「是何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那人目光飞快的往李枫青身边一瞥,认命的闭上了眼睛,一口咬定:「无人指使!」
蕴钰哼笑出声:「就凭你们几个?若是无人指使,你们会有胆子对慈心公子出手?另则,我且问问,你们与慈心公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杀他?」
他这两句问话便叫对方无言以对。
其实,事情已经显而易见了,竹里也好、慕念也好、当堂文武百官也好,都明白下了这个命令的是李枫青。
除了慕念,不会有人将这件事情点破。
竹里抬头看向高台上的慕念,所有人都在等他开口一句话。
可是这距离太远,远得竹里都没有办法看清慕念此刻脸上的表情。
一直惊魂未定的李枫青却在这个时候好像疯了一般,连
.
滚带爬的往前爬了几步,跪在白玉阶梯的最末一层,一边重重磕头,一边高声哭喊:「君上,他不能嫁啊!此人绝不能活着离开天赤。还请君上三思!」
——咚咚咚。
不多一会儿,他磕的头破血流,那几声磕头的声音更是重重的落在了每个人的心上,听得人心惊肉跳。
阿勒对于李枫青的厌恶已经到了极致,听他说话就开始怒火中烧,他暗暗握紧了拳头,似乎随时有可能冲上去一拳要了他的命。
李长盛也随即跪下,拱手道:「请君上三思。」
此话一出,那些站边在李家一队的大臣也纷纷随之跪下,重重磕头:「请君上三思。」
大有逼宫的味道。
竹里环视了一圈,还站着的臣子寥寥无几,他只看到自己、温若廷、蕴钰,之前在烟雨楼遥遥一面的萧飒,还有一人——楚天阔!
他没想到这人居然没有投于李家门下。
温开一直在拽温若廷的袖子,不停地给他使眼色,让他赶快跪下;但温若廷一直熟视无睹,提着长剑站在阿勒和蕴钰的旁边。
这完蛋小子,差点没给他爹气吐血。
竹里默了一瞬,他躬身行礼:「微臣请君上五思。」
他嘹亮的嗓音压过群臣,随即也叩了个头。
竹里这一声吼完,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了。
众人劝的都是三思,他上来就劝五思!这什么意思?跟他们唱反调是不是?
慕念坐在高台之上那张神祗般冷清寡欲的脸也差点绷不住,他强忍笑意,「竹卿,为何要孤五思?」
竹里:哇,你个老六!我给你台阶,你给我抬杠!
他一口老血。
竹里沉着眸子想了片刻,平复下心情说道:「一劝君上体谅上天有好生之德,饶恕慈心死罪;二劝君上往事不可追,该放下便放下;三劝君上顾念两国百姓,莫起战火;四劝君上许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五……」
竹里觉得人生艰辛,这第五条,算了!编吧!
竹某人轻咳了一声:「五劝君上宽宥李枫青大人,他一时糊涂才会对慈心下手,他也是为了朝廷,还请君上莫要责罚。」
蕴钰:?
阿勒:??
蕴钰抛过去一个难以理解的眼神:竹离难,你傻了吗?怎么还有替政敌说话的!
竹里耸肩摇头,编不出来了,太难了!这些年考卷上写小作文,工作调研上写大论文都没没有此时此刻这瞎话这么难编过!
但竹里这么一说,李枫青倒是不好再继续逼迫要慕念处置慈心了,他如果再继续逼迫下去,恐怕就真的要血洒金殿,以死进谏了。
否则,很难收场。
竹里说到这里,一边楚天阔忽然开口:
「启禀君上,微臣有一计谋,既可让慈心嫁给阿勒王子,也可让众位大人放心。」
竹里没有想到楚天阔会在这个时候说话,疑惑的目光往他那侧看去。
慕念道:「讲。」
楚天阔开口:「微臣听说这世上有一种药,人吃下后便会忘记一些事情,如果他想要旧事重提的话,口舌便会生疮,舌头会一寸一寸的烂掉,再不能说话;同样,如果他想把这件事情写下来,手就会化脓,然后筋骨寸断,血脉逆行,暴毙而死。」
他微微一顿:「若是给慈心服下这种药后,想来他以后就是想说也说不出口,想写也下不了手。众位大人也就不用担心他会将从前的事情说出去了。」
李枫青问道:「你说的这种药哪里有呢?」
楚天阔微微一笑:「不巧,我多年前游历至夜郎一带,从一个
.
苗疆蛊医偶得了一粒。我亲眼所见有人服过此药之后,口舌生疮,满口脓疱,最后脓疱长满了整个口腔,把嗓子眼儿都堵死了,喘不过气来活活憋死。」
楚天阔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白瓷瓶来,蹲在李枫青面前,微微笑着:「李大人若是不信,我这里正好有一颗,您可以亲自试试。」
他随意的摇晃着小瓶子,药丸撞在瓶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枫青听他说得都觉得头皮发麻,后背一阵恶寒,皱着眉头就将他的手掸开:「离老夫远些儿!」
楚天阔毫不在意的轻笑了一声,他起身朝着慕念拱手道:「君上觉得微臣这个提议可否能行?」
慕念扫过众人:「众卿觉得呢?」
众人面面相觑统一将目光看向了李长盛和李枫青,两人点头后。
文武百官才磕头回禀:「臣等一切听从君上安排。」
慕念最后才将目光看向慈心:「慈心,你可愿吞食此药?」
「奴……愿意。」
竹里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这可能是唯一让他走的办法,可这也会成为一道永远的枷锁。
阿勒格渠转身走到慈心身边,他蹲在他面前,那双狼一般的眼光中竟释放出了极尽的温柔:「你若是不愿,便不要吃,你不吃,我也会带你离开。」
慈心看着他很淡很淡的笑了笑,如同瓷肌一般白皙的皮肤上,脖颈一道红痕深的惹人注目。
他脸色苍白,可眼底却透着清澈的光芒,他抬手摸了摸阿勒的头发,轻轻摇头:「没事的,等我吃了药,我就跟你回夕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