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十分犹豫, 虽然这人未必多孝顺,但是还是有点孝顺在身上的。
贾珍在一边喋喋不休:“这事儿就该让老太太出面,快刀斩乱麻, 直接让二老爷休了二太太, 官府不蹬门也就罢了,就当这事儿没发生,回头让老太太教教二太太也就够了。一旦登门, 这事儿和咱们没关系, 休书为证!”
贾琏在一边点头,确实是这个意思。
贾珍接着说:“唯一受影响的就是宝玉, 其实娘娘那里好应付, 不是我说,她在深宫, 这事儿知道的时候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可惜了宝玉兄弟!但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贾琏就说:“宝玉还是咱们家的人,又不是外人, 也就是科举受限制,我瞧着宝玉也不是个热衷做官的, 不做就不做, 也没说非要他去做官。”
贾珍点头:“本来我想着家里出一名士也好,这名士估计也没法做了, 有个放印子钱的娘,谁还信宝玉品行高洁......但是这事儿还是要好好的谋划才行,眼下是二太太的事儿必须处理!”
贾琏接着说:“可惜老三不在家, 他要是在家去刑部问问就行了, 咱们家老三在六部里面认识的人多。”
贾珍摆手:“瑭儿不在家也没事儿,这事儿咱们能处理好,要是刑部秉公办理也行, 我就怕有人借此兴风作浪!”
说到这里看着贾赦:“赦叔叔,您倒是说句话啊!老太太哪儿您什么时候去说?”
老纨绔叹口气:“老太太年纪大了......”
按道理来说,这事儿不是生死存亡的事儿没必要让老太太知道,可是这事儿牵扯到了宝玉,老太太要是身体健康还不用多担忧,但是老太太的身体是真的不好。贾赦就说:“我担心老太太的病情再重了!”
贾珍心想正好,就说全家都不知道,老太太都被这蠢妇气的差点蹬腿驾鹤西去了!这事儿和族里无关,和两府无关!
然而他到底是辈分小,不好说话,就等着贾赦到后面去。
贾赦不想做这个报丧鸟,看着贾琏。
贾琏瞬间头皮发麻,老纨绔不想去他更不想去啊!这事儿干嘛他去说,不去!
他的目光看到别的地方,就是不和贾赦对视。
贾赦就说:“依我看,让荂哥儿他娘去,荂儿他娘一向会哄老太太高兴......”
这话没说完,外面就来通报,说是二老爷和二爷来了,还绑了环三爷来!
绑着贾环来是几个意思?
大家面面相觑!
让他们父子进来,贾政一直在哭,贾环还有些忿忿不平,贾宝玉的脸色很难看。
贾宝玉就给他们解释,二太太想办这事儿需要个把帮手,这帮手就是贾环!
二太太出钱,贾环出力,两人放了二十万本钱的印子钱,如今这钱滚钱,据说规模到了四十五万!
贾琏都不信!
贾环的舅舅都被二太太卖了,据说卖到哪儿谁都不知道,二太太向来看贾环是眼中钉肉中刺,怎么可能把这事儿交给贾环去干!
然而这是真的,账本都被宝玉带来了。满满的一箱子!
贾环自己说:“我不过是给太太跑腿罢了,这事儿和我没关系,我跑腿的勤快了太太赏赐给我几个子儿,都不够我一顿戏酒的!”
这事还真是他去做的!
贾珍呵斥一句:“你闭嘴!”他不信贾环没在中间在中饱私囊拿回扣!
大家看着贾政,这人是多糊涂才不没发现老婆孩子干这事儿!反正贾赦觉得贾老二不可能不知道,然而这人哭着说不知道......
贾政只是哭,说着什么家门不幸的话。
贾珍看着贾赦,贾赦闭眼装睡,他不管了。
再看看贾琏,贾琏的想法很简单,彻底和二房撕开,这件事办完让他们回老家拉倒!
然而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这是荣国府的事儿,贾珍是族长不假,但是这事儿明显该贾赦来处理,但是贾赦这模样也指望不上,就轮到贾琏挑大梁来处理的。
贾琏一抹脸:“我去后面跟老太太说一声,二老爷也一起去吧。”
贾政以为贾琏是想把这事儿交给老太太,立即答应,一群人到了后院去见老太太。
对于老太太来说这真是晴天霹雳。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以荣国府现在的势力来说,这种事儿远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是这事儿说出来丢人!
让人评价一句:“缺德,为富不仁!”让荣国府在士人眼里的形象瞬间倒塌。
荣国府想转型做文官,慢慢脱去勋贵的外衣成官宦世家,但是这件事让荣国府最近二十年的努力荡然无存。
老太太气的说不出话来,不停的用手拍着坐榻表达愤怒。
贾环把一些细节说出来了:“......老太太给娘娘留的嫁妆让太太保存,太太说娘娘如今年纪大了,往后别的靠不上只能靠着金银了,所以要给娘娘多賺钱才行。外面买卖田地,地里面的庄稼一年才挣几千两银子,远不如放印子钱来的多......一开始是赔了,后来基本是賺钱的,也有那些还不起的,就让他们拿东西抵债......”
老太太气的咬牙:“没东西的呢?是不是拉人抵债!”
这是缺德缺大发了!
这毒妇!!
这个家都要毁在她的手里啊!!
正说着,外面丫鬟来通报:“二爷,外面刑部的官儿来了,请二爷出去见面呢。”
官府都已经追来了,众人面面相觑,贾琏站起来出门了。
在院子外面看到王熙凤招手,贾琏走过去,王熙凤问:“怎么样?老太太哪儿恼了吗?怎么说的?”
贾琏这会一脑门官司,没好气的说:“等着让官府来抄家吧!刚开始问,我琢磨着没什么好事儿,这里面怕是牵扯到了人命,这一旦有了人命,事儿就不好办了。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杀人偿命在前,人家借的那点子债别说要了,怕是......”
说完摇摇头。
“那......”王熙凤说:“我听桂哥儿她娘说,怕是要判刑呢,要真是这样,那么......”
贾琏没好气的问:“你是想跟着一起流放还是看着她流放?”
说完转身走了,王熙凤急的团团转,只能去后面花厅里找云芳。
贾琏到了前面来见刑部官员,一看原来是熟人,当年王子腾出事儿的时候他去刑部就和这人说过话,两人立即寒暄了起来。
刑部的官儿也没多绕圈子,开口就说:“下官来是跟贵府打个招呼,我们要缉拿贵府分支的主母贾王氏,当然了,您这一房和他们那一房已经分家了,这乃是民间案件,不牵扯到朝廷,自然是不会和贵府有牵扯,只是贵府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贾王氏到底是贵府出去的,所以......”
贾琏立即唱高调,表示绝不干涉,也不叫屈,一切以国法为先,暗示对方尽快办理,为的就是怕夜长梦多。
刑部的官儿立即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荣国府也嫌这事儿丢人现眼,所以想尽快结案。
既然知道对方的态度,这个官儿就稍微透漏了一点:“这事儿想快也快不了,我们尽量低调些,实在是牵扯的人多,牵扯的事儿大!
我们也查了一部分了,有几个案子和这个案子都有牵连,人家借了钱,有的是为了救命,有的是为了赌钱......不管怎么说,还的上的少,他们催收的时候就逼迫太甚。有些人为了不让催债的拉走家里的孩子和女孩,自然是铤而走险,这一旦铤而走险,干的事儿就触及律法了!这里面的事儿我们不跟您说的太清楚,您只需要知道,这几天我们接手的案子,有一半是因为催债导致的。”
贾琏的脸都白了,春天里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