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皓看着许暮寒刚刚写出的那篇策论，眉头开始逐渐皱起。
“以往你写的策论可以说是尽显自己的风格，言简意赅，一针见血，整体又紧紧扣住主题，词藻虽华丽却又不失实务，但现在你看看，你这篇文章，简直是胡乱一通！你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让你心思这般混乱？”
徐皓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学生，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内心不免对他生出一丝担忧。
许暮寒这孩子一入学堂就尽显自己卓越的天赋，书籍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策论学问等都不输于那些已经受过几年正统学习的人，而且学识方面十分广泛，就连兵法务农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有时候就连徐皓都被许暮寒的学识所折服。
不过欣慰的是，自己这个学生也不是万能的，虽然作词方面是短板，但之后勤奋学习也算是将这块短板给补上了，这也算是自己这万能的学生唯一的弱点吧。
“今天很晚了，你先回去吧，但是，要是明天还是这样的状态，我要考虑一下你能不能参加这次的县试，希望你能尽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回去的路上，许暮寒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徐皓当时说的话，一遍一遍的重复循环着。
其实许暮寒自己也说不上自己现在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照理来说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件，心理承受能力可以说十分强大了，内心生出来的情绪是从哪里来的？
许暮寒坐上家里特地买来给自己往返的牛车，面对许浒的话也是随意的敷衍几句，心思一直在想着情绪的来源。
等回到家后，许暮寒下车后，看到林湫娘站在门口，一直静静地望向这边，看那样子一个是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在那里等待了。
看到林湫娘脸上那细纹，以及眼里那极致温和的眼神，许暮寒终于明白自己的情绪来源。
自己之所以会生出这样的情绪，就是怕自己会辜负林湫娘对自己的付出，在这段时间里，林湫娘将满怀炽热的母爱尽数奉献给了许暮寒，许暮寒是人，不是神，在面对这样的情感，都是会动摇的。
想清楚情绪来源后，许暮寒就能很好的解决这样的情绪。
“娘，你怎么站在外面，虽然现在气温开始变暖，但傍晚的风还是很冷的，可不要冻坏自己的身体了。”
许暮寒小跑跑到林湫娘的身边，先是狠狠抱了一下林湫娘，再是握住林湫娘，十分心疼地摸着林湫娘有些冰凉地手。
“没事，就是看你不像往日那般的时间回来，内心很焦急而已，快进屋洗手，我去把晚饭给搬出来。”
“娘，我跟你一起去，我现在长了一岁，力气也大了一些，能帮娘的忙了。”
“好。”
说完话，母子俩就径直走进厨房。
已经被遗忘的许浒只能默默地套完车，坐在桌子前等许暮寒和林湫娘回来。
等全部的饭菜上桌后，就开始美美的一餐。
现在家里的财政支出还是靠着当时卖出去的那根人参的钱，许暮寒当时有想过开发额外收入，但因为学习上的事情，就算调查完也一直没有去履行。
等这次县试结束，自己要好好规划一下了。
许暮寒想着想着，手里的动作又开始慢了下来。
吃完饭后，一家三口就坐在院子里静静地赏月，感受着夜间凉爽的晚风。
“大宝，你老师真的要让你去参加科考吗？才短短一年时间，你能学到什么，像我学习耕地，虽然比不上你们读书，但也是花了三四年才把这些东西给全部吃透。”
许浒看着许暮寒和林湫娘在那里说得好不痛快，从历史谈到地理，从人文谈到社会制度，说出来的话真是让许浒听不懂，插不进去，所以只好自己找个话头。
“说起这个，娘也觉得实在是太早了，学习的时间也就一年，就这样直接上阵，只怕会吃亏，毕竟就那简单的童试就有上旬老人还在那里继续考，比起他们，大宝，你的优势不高，娘还是觉得，求稳为上。”
因为许浒的话，林湫娘再次细细思考这个问题，然后给出自己得到的答案。
“娘，我也想过这个事情，确实，自己才上了一年的学，看起来确实是有些冒进，但老师说过，自己现在的学识去考童试绰绰有余，当然，对外还是不要说出这些事情为好，还有，”
许暮寒静静地望向林湫娘，朦胧的月光洒在许暮寒的脸上，给那张圆润精致的脸蛋带上阴影，漆黑的双眸在那一刻变得更加的沉稳深沉。
“娘虽然你没有说，但我也知道，因为爹和我，再加上我们重新建造现在居住的房子，那人参卖得的钱财也已经所剩无几，要是我考上童试，那自己就能得到每月6升米的待遇，虽然不算多，但好歹能给家里带来一些收入，再来，如果自己运气好，那自己也就能得到土地的免税权，这样，娘你也不用白天晚上一直绣着帕子来补贴家用......”
许暮寒从开始坚定的话语逐渐变得开始低沉下来。
林湫娘有些呆愣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儿子，那小小的身躯里尽数透着一股子成熟懂事，瞬间鼻子一酸，眼里开始泛出泪花。
林湫娘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幅流泪的样子，就别过脑袋，用手指在眼角处擦了擦，然后转回来，用带着细微哭腔的声音说着。
“大宝，娘此生有你，已无憾了......”
许浒在听到自己儿子这番话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吃惊，真的不知道这段时间许暮寒竟然考虑了那么多事情。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爹当得是那样的不称职。
许浒其实内心一直有一股怨气，那股怨气一开始是因为林湫娘不理会自己引起，到后来就演变成对自己儿子的怨气。
自己好歹是他的父亲，为何要这般无视自己，虽然日常交谈中，自己儿子对自己很尊重，但许浒还是隐约感觉到他对自己与对林湫娘的不同，为此，他的内心还一直忿忿不平。
但今天听到许暮寒的话后，明白了，造成今天这个局面都是因为自己品行不端，这样的自己，为什么还要奢求更多。
这一晚，三人的心境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