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墨韵楼内暧昧低语, 已近一年。
动荡不安、诸事繁多。
先是卫旭之事皇兄南贬百越,后牵扯礼部闱考泄密,再是下半年父皇给她选夫婿无果, 又迎来冬雪时漓江秦氏纷争。开春还有马不停蹄的朝堂地震。
接二连三轰雷似的炸开。
脑海里杂事太多,细微之处皆需她统筹,谢重姒没那过目不忘的记性,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茫然地眨了眨眼道:“什么事儿?”
宣珏沉默不语。
大殿之内,只余时而迸溅炸开的烛火声,静谧里焦灼沸腾。
他极有耐心地等谢重姒想,等了半晌, 见她实在迷茫,开口提醒:“那日出同济堂, 入墨韵楼时, 说的。”
谢重姒只去棋楼一次, 电光火石间猛然想起,瞠目结舌:“你、你胡闹什么?未央宫人都在外头, 叶竹随时都可能过来送饭后果蔬。哎对了, 父皇应该是下午召你的吧,用膳没有, 来些糕点?”
宣珏没立刻说话。
远处藤枝烛火蔓延,暖色打在他侧脸,眉眼深邃温柔,睫梢零星碎落了光。
然后他才无视她刻意转移的话头,淡然道:“殿下说了算么?”
谢重姒心弦一动。
皇兄年下即可归来,她半肩包袱卸掉,就能趁机提婚。
有七成把握父皇会应,到时和宣珏说开,皆大欢喜。
她被蛊惑住,觉得他说的倒也不错,翻手反盖宣珏掌心。
“还是怕的,盯着这边的眼睛多着呢。不过你看起来浑然不惧——所以,你要怎么服侍本宫呢,胆大包天的侍郎大人?”谢重姒站起身,比跪坐的宣珏高出一截,笑得勾人而满不在乎,无视他瞬间发紧的呼吸,“伺候得本宫满意了,重重有赏。”
这句话若热水入沸油,一发不可收拾。
某个瞬间,宣珏想不管不顾地将人拆吞入腹,死死凝视她半晌,可终是认输般移开视线,将两人手掌压覆下的兵书抽出,正准备说什么,忽然门外传来叶竹扣门声:“殿下,瓜果切来了,奴婢给您送进去?”
谢重姒:“来拿,不用进来。”
宣珏退却是意料之中,无名无分时,他不可能过于乱来。
她毫不意外,故意笑眯眯地道:“呀,可惜。去端吃的,你坐在这别乱动。”
宣珏:“……”
他拿谢重姒没法子,一翻书页,看到上面朱笔做的批注,对她看到何处心里有了数,等谢重姒拿了甜食果蔬和一小碟糕点回来,道:“臣教殿下兵法吧。骊山大战,松篱清依山而守,假借天时地利……”
“张嘴。”谢重姒强买强卖地塞了块酥酪堵他嘴。
宣珏:“…………”
他咀嚼时不语,慢条斯理吃完,无奈地拒绝谢重姒投食,道:“你还听不听?”
“听啊。”谢重姒见他不要,扔到嘴里自己吃了,“你接着说呗。”
看她模样,宣珏就知道左耳进右耳出,将兵书合上放到一旁,正色道:“殿下要是不急,来说点别的吧。田姜老夫人入京了,您有见到对吧?”
谢重姒:“嗯,见过一面。昨日刚送去拜帖,师姐找她问点情况,引荐一二。”
“多派点人手保护老夫人。”宣珏提醒她,“秦氏在押官员,陈岳开审,替兄长整理文书时发现他们已对五房有所察觉了。老夫人就算在京,也可能不安全。”
谢重姒做事也力求周全,闻言颔首:“派了。老人家性子独,不大搭理人,让人守在她家院四周了。”
宣珏“嗯”了声,又问:“江师姐找她何事?”
能让江州司上心的,只有身世,她朝田姜打探,要么和田家有关,要么和秦氏有关。田家一团散沙,可能性不大,那就只有秦氏。
至少说明江州司近来有去漓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