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郑巡使忙道:“明日便做自查,必要好生整顿……”
又道:“却不晓得今日是家中哪一位受了惊,待我先做赔罪……”
裴雍摇头道:“你自把公事做清楚,旁的不必再管。”
复又一指陈、褚二人,道:“这两个什么企图,问得清楚了,明日再做交代。”
最后道:“走吧。”
他一下逐客令,那郑巡使诺诺连声,一句废话没有,忙分派手下,招呼人将场面收拾好。
临走,那巡尉才领着一人局促上前,道:“下头人办事鲁莽,不小心把府上厨娘也请去问话了。”
把院中厨娘送了上来。
那厨娘一得自由,先向裴雍行礼,又忙上前,冲着赵明枝行礼道:“赵姑娘。”
赵明枝应声点头,问道:“你有无受惊,哪里生了不妥?”
又道:“要有什么不好,千万莫要隐瞒,此刻便说得出来,趁着几位官人还都在此,才好分辨清楚,免得全了旁人面子,将来却是自家受苦。”
那巡兵头子听得这话,急忙上前解释道:“我等并未用刑,只是问了几句话。”
厨娘得了赵明枝开口架梯子,虽只有几句,却把所有为难处填补起来,心中哪能不感激。
此刻见那巡兵头子还要蹬鼻子上脸,她便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我被你们半路捉走,也没一点道理的,好容易拎了活鱼,此刻全数死绝了,只只眼睛都翻白,难道还要谢你们不用刑么?”
又道:“虽未用刑,半夜把我关了这许久,我虽是个婆子,难道不怕?难道不要脸?还要耽搁我给主家做鱼汤,这许多坏处,谁人来补?亏得我遇得的是宽厚人,若不是……”
当着众人的面,把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巡兵头子一时尴尬,只得连声道歉,偷偷退下。
等到众人都走得干净,裴雍也不避人,当着满院二三十人面,向着赵明枝走了过去,道:“时辰太晚了,你早些休息,其余事情明日醒来再说。”
赵明枝手中捉着大氅前头系带,本来要脱,口中正要问话,见得院中还余下许多人,虽远远散开,到底不便,只好把衣服拢紧,也不敢再问寒问暖,只老实点头,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二哥今晚还回衙门么?若是不回,歇在哪里?”
裴雍便道:“不回了,早先已经回来了,我宿在边上镖局,若有什么,只叫人来寻我便是。”
又歉声道:“是我没有管好,竟是半夜还生了事,把你惊扰起来。”
他这话旁人听了莫名,赵明枝却是一下子就懂了,笑道:“我听得方才那人说自家是陈岩家的公子,若是他惹事,事情哪里赖二哥,分明赖我没有管好。”
又问道:“二哥要赖我么?”
裴雍轻轻笑了一下,道:“分得这样清?”
赵明枝忍不住回问道:“是谁先在分的?”
这话一出口,她便觉得那语气同话都有些不妥,只说都说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拿眼睛轻轻瞄了他一眼,最后道:“我去歇息了,明日再等二哥上门找我。”
说完,抓着那大氅,拿脚重重在地上踩了几步,在雪地里踩出一小串脚印来,方才故意咳嗽一声,一踢一踏走了。
剩得裴雍一人留在后头,大半夜的,冒着风雪,竟也不觉得冷,看了地面好一会,也不理会旁的,才慢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