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动了丫鬟们,纷纷问起。
探春摇了摇头。
她想了整整一日,明明自己这么用心,大观园做的这么好,为何还落得这般结局,颜面扫地。
一个精明的人,如何会想不出呢。
探春想的很明白。
她不够狠。
她顾忌这个情面,顾忌那个的情面,在下人们中不留情面,却栽倒了自己认为该给情面的人手中。
她给了别人情面,别人可给了她的情面?
贝齿狠狠的咬着唇,仿佛要咬破一般,探春要记得今日的痛,以后都不会在犯。
“姑娘,可不得如此。”
金州的丫鬟看到了,上前劝道。
“以后都不会如此了。”
探春松开银齿,冷冷的说道。
探春当众被贾母斥责,带来的后果不小。
园子外的管事们,越发的插手园子里的事,园子里被分了事务的嬷嬷,本来都是粗使婆子。
原来的地位就低,先前不光仗着探春的势,因此敢于抗争,争取自己的利益。
现在连探春都落到这个结局,婆子们如何还敢拒绝。
才好了不久的大观园,仿佛又要回到原来的局面。
又过了几日。
探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面色如常的走了出来,一步步的恢复原来她指定的规章。
在她的布置下,大观园的婆子们越发的上心了。
受到了好处的婆子们,按照探春的吩咐,不但送礼给其余没有获得好处的婆子们。
并且主动做更多的事,让其余人也轻松些。
如此下来,大观园竟然越来越齐心。
迎春倒是不好意思出门了,因为她的奶妈,就是前番被查出来设赌的嬷嬷。
即觉得自己脸上无光,又觉得对不起妹妹。
旁人不来,她的母亲来了。
邢夫人走了进来,观望了迎春的神色,才说了起来。
“你这么大了,你那奶妈子行此事,你也不说说她。如今别人都好好的,偏咱们的人做出这事来,什么意思。”
迎春低首弄衣带,半晌才想出说法。
“我说她两次,她不听也无法。况且她是妈妈,只有她说我的,没有我说她的。”
邢夫人道:“胡说!你不好了她原该说,如今她犯了法,你就该拿出小姐的身分来。
她敢不从,你就回我去才是。
如今直等外人共知,是什么意思。
再者,只她去放头儿,还恐怕她巧言花语的和你借贷些簪环衣履作本钱,你这心活面软,未必不周接她些。
若被她骗去,我是一个钱没有的,看你明日怎么过节。”
迎春不语,只低头弄衣带。
邢夫人见她这般,竟然冷笑起来。
“总是你那好哥哥好嫂子,一对儿赫赫扬扬,琏二爷、凤奶奶,两口子遮天盖日,百事周到,竟通共这一个妹子,全不在意。
但凡是我身上掉下来的,又有一话说;只好凭他们罢了。
况且你又不是我养的,你虽然不是同他一娘所生,到底是同出一父,也该彼此瞻顾些,也免别人笑话。
我想天下的事也难较定,你是大老爷跟前人养的,这里探丫头也是二老爷跟前人养的,出身一样。
如今你娘死了,从前看来,你两个的娘,只有你娘比如今赵姨娘强十倍的,你该比探丫头强才是。
怎么反不及她一半?
谁知竟不然,这可不是异事?到是我一生无儿无女的,一生干净,也不能惹人笑话议论为高。”
听到提起三姑娘,傍边伺候的媳妇们,立刻说起了探春的怪话。
“我们的姑娘老实仁德,那里像三姑娘伶牙俐齿,会要姐妹们的强。明知姐姐这样,她竟不顾恤一点儿。”
邢夫人道:“连她哥哥嫂子还如是,别人又作什么呢?”
邢夫人对探春没有意见,倒是对王熙凤有极大的意见,连带着对贾琏也不满。
因此打断下人的话,只怨王熙凤这对夫妻。
贾琏是大房的公子,王熙凤是大房的儿媳妇,自己才是王熙凤正经的婆婆。
府里人多眼杂。
例如赵姨娘处,有一名叫做小鹊的丫头,虽然是赵姨娘的丫头,其实心不在赵姨娘处。
在王夫人处,贾宝玉处。
又例如原来的时候,赵姨娘向贾政说宝玉不好的话,这名丫头就会通风报信。
只有赵姨娘自己不知,她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
有一回赵姨娘说的极其严重了,甚至故意在外间发出响动,打断对方的话。
引得赵姨娘去看了,只当做外间间窗屉不曾扣好,塌了屈戌了,吊下来。
所以王夫人仿佛什么事都没管,但是什么事她都瞧的清楚。
包括这一回。
邢夫人拿着一个春色香囊,上面画着两个小人打架,来递给她看,一脸的惊恐,说是园子里捡到的。
王夫人默默的收起香囊。
“这件事一定要严查。”
听到邢夫人的话,王夫人点点头。
贾府的内院一定是王家的女人说的算。
贾府的家业一定是嫡子说的算。
谁是嫡子?
贾府中的王家人,自己说的算,王熙凤都还轮不到。
这就是王夫人的线。
包括贾母。
贾母多番接史府的姑娘到家中,从两人幼年的时候,史湘云就和贾宝玉睡在贾母的屋子里,后来黛玉来了,才安置给了黛玉。
打的什么心思王夫人门清的很。
王夫人盯着所有人,包括王熙凤。
但是这一回,王夫人要维护王熙凤。
府里。
真正能和贾母过招的,就是王夫人,以儿媳妇的身份,能令贾母忌惮。
所以面对邢夫人的心思,哪怕邢夫人才是大房。
王夫人真的不怎么在意,此人根本不够格成为自己的对手。
她想要玩玩,就陪她玩玩。
至于牵扯了无辜。
府里没有无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