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像是家常便饭那样,站在他跟前,神情十分松弛,没丝毫忸怩的模样。..
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周景牧垂眸,视线落在备课本上,他从小学得是楷书,讲究遒劲沉稳、一丝不苟,笔锋只能落在实处,不能飘逸,更不能无形。
跟他的人生一样,处处塞满了刻板的规矩,就连出国留学,也是恪守成规的那批人,从不放任自己的欲望横流。
同事说的没错。
他跟姜穗,的确是两类人。
譬如现在,她能云淡风轻的站他跟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可周景牧却无法装傻,任由自己一错再错。
他重新握紧铅笔,声音喑哑低沉:“姜穗,今天我就当做没听过这些话,明天你依旧要照常来上课,假我不会批,你先回去吧。”
姜穗一愣,眼看着他拿起课本往外走,于是立马跟了过去,伸手扯住了他衣袖,喊道:“周景牧。”
她向来只叫他周教授,‘教授’这个后缀显得十分疏离,但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只有一种刻意玷污的戏谑感。
不过这次,她没这么叫。
她字正腔圆,叫他‘周景牧’,去掉那刻意强调的后缀后,显得有些央求的意味。
精髓站在他身后,问道:“为什么?我跟别人不一样,不会绞尽脑汁想着怎么上位,也不会影响你教授的前途,反正都是要纾解欲望的,为什么不选我?”
姜穗不明白。
周景牧再怎么清心寡欲,也是近三十的人了,总不可能在感情上还是白纸一片,她以为,跟这种有经验的男人讲话,能省去那些不必要的步骤。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姜穗皱眉,突然问道:“你会不会是怕……放心,我带了体检报告,不会害你,我也没这个……”
“够了!”
周景牧倏然转身,隔着镜片,炽热的望着她,但这一对视,她没看见欲火,只看见了怒火。
“姜穗,你不懂得人要自爱吗?”
自爱?
她突然松开手,没扯他了,然后往回退了几步,依旧是那张顽冥不化的脸,带着一丝倔气,回到座位上,只拿了手机,转身就走。
连课本都没带。
姜穗走得很快,直接大踏步的穿过楼梯,不想跟他一起从前门离开,而是故意绕一大圈,从后门出去了。
华大的空气很好闻,这边绿化做得不错,姜穗很爱站在这里吹风,有一股小时候的味道。
村里的树木很多,闻起来有股香料的味道。
跟这儿有一些相似。
但今天,她闻到这股味道,只想屏住呼吸,迅速离开,连视线都未曾停留。
很少有人说她不自爱。
因为姜穗碰见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把她往火坑里推的。譬如KTV里的经理,拿两百两千塞她胸口,让她去好好施展一下‘酒文化’,还劝她,现在丢了脸事小,往后你肚子里怀了个金疙瘩才是真!
譬如在工作室里,连张梦蝶都劝她,要想往上爬,就别太把自尊当回事,没人能挺着腰把钱挣了。
就算是裴止,也只会恶劣的将卡扔她身上,像是高高在上的主人一样,对待她这种货色,多看一眼都是恩赐。
姜穗就是这样长大的。
之前有人笑话,说她根早坏了,正好完美继承了她妈妈的基因,怀了个还是都不知道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