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情况?”
李师道心里一声咯噔,立即拱手道:“将士讨要开拔银,因此不肯前进……”
王正贤淡淡一笑,捏着李师道脸皮问道:“你纵兵抢劫,大略武威,抢的那些钱呢?不会连开拔饷都凑不够吧?还有,你哪来的胆量当篦子?是高起潜给你的底气么?”
李师道额头冒汗,连忙说道:“道台明鉴!末将未曾与监军相见!”
看着李师道恭顺的样子,王正贤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深究。
想了想,问道:“不日将战陕西,武威军能否一战?”
“若有饷,可恶战。”
“国家吃紧,哪来的饷?”
“今将士怨恨国家,军心不稳,若强行出兵,恐有不测,敢请道台三思!”
王正贤抿着嘴不说话,随手从护卫手里抽过马鞭,对着李师道就打了下去,道:“天杀的贼响马,你是不是有异心?是不是有反意?想效仿蓟镇辽军,好自行杀官推帅?!”
“秦兵没有饷能打仗,辽军没有饷也能打仗,怎么就你不行?”
“艰难以来,朝廷治国不易,你就不能告诉将士们,让他们多多体谅?”
“要是大明亡了,他们去哪里当兵?”
“本宪看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想借机滋事拥兵自立!李师道,李怀仙,吴少诚,何进韬,王武俊……知不知道你这一帮人的名字,都是前唐举兵反叛国家的贼藩节度使?!”
嘶,还真是……
王道台不愧是进士,知识储备量果然庞大!
李师道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任凭王正贤打骂,李师道身上穿着甲胄冬衣,王正贤便照着他的头脸打,李师道满面鞭痕,面目变得血红,牙齿几乎咬出血来。
其他五个指挥使都是心有戚戚,也不敢吭声求情。
堂堂李师道,被一个文官当众鞭打,这耻辱可不是一般的深。
连打了十几鞭子,王正贤稍稍收住了怒火。
放下鞭子,他的目光又看向镇虏军指挥使段玉成,一问逃户缺籍过半,仅剩的两千正军将士半路上还跑了几百人,王道台自然大发雷霆,一顿当堂军棍把段玉成打得半死不活。
最终六个指挥使一个没跑掉,都挨了王道台一顿毒打。
出了衙门,李师道带上李怀仙和李自成,骑着快马直奔军营,见李师道口鼻流血,被打得不成人样,李自成勃然大怒,当场就要带刀进城去杀道台全家,被李怀仙死死拽住。
李师道抹了一把鼻血,冷冷道:“你要是害死我们,尽管进城去杀他试试。”
李怀仙也劝道:“二哥!你冷静些行不行?就算你杀了道台,咱又能逃到哪里?”
“先杀了王杂种,再说后话也不迟!”
李自成兀自叫嚣,李师道摆手示意李怀仙松手,道:“三弟,让他去。”
说罢又对李自成道:“兵备院在牙城,你挑个好地儿,明早我来给你收尸。”
推了李自成一把,见他还不走,李师道骂道:“去啊!怎不去了?”
“就你这样的,还说什么反了朱家,简直要笑死人,真是狗肉上不了席面,老子今天把话撂在这,你将来就算打进北京城,你也呆不了一个月,以后少害死些自己的兄弟。”
李自成瞪着虎眼,盯着李师道看了半天,运了运气想争辩些什么,却终是忍了下去,没再敢吱声,见李师道拍马去了,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快马跟了上去,道:“大哥勿要恨我!”
“滚!老子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
……
腊月初六,在征集了部分大车、牛马、粮草、盐茶、酒肉之后,兵备道王正贤率甘肃道河西、武威、朔方、中卫、北凉、镇虏六军以及三百标兵先行离开兰州,向东南方向进发。
这个方向经固原直入延安,全速行军只需不到十日便可入陕,继而牵制王佐挂部众,给韩城洪承畴和西安马大帅创造机会,但是说实话,这不是什么好活儿,王佐挂骁锐,今年又连战连胜,还杀退了贺人龙,部众士气高昂,所过之处,官员闻风夜遁,不是那么好打的。
最关键的是,延安府是核心战场,还在闹瘟疫,这意味着会死很多人。
王正贤离开后,三边监军高起潜也都统宁夏、甘肃、固原三镇营兵誓师拔营。
“奶奶的,这么冷的雪,杨总督好狠哪,一件棉衣不肯发。”
穷冬烈风之中,武威军在深山巨谷中冒雪行军,士兵们边走边骂娘,上到大明皇帝,下到指挥使李师道,骂了一个遍,随军家属一路边走边哭,不时有妻女冻毙在路上,引起一阵悲怆大哭。
“大哥,咱什么时候报仇?”
望着漫天大雪,李怀仙冻得浑身哆嗦,哈着热气找话题道。
李师道有时候觉得李怀仙的话是真多,整天聒噪个不停,吵得自己脑袋疼,王正贤又不是傻子,那么容易就让你把仇报了?那老东西在宁锦当兵备道的时候,连左良玉这些辽东悍将都敢打。
人左良玉背靠侯珣尚且不能避免被打,咱一个无名没靠山的响马还想干什么?
目前集结在陕西一带的官军有十万之众,武力屠杀镇压你一起小小的兵变不要太简单。
慢慢等吧,观察形势找机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李自成插话道:“要是王杂种敢打我,我不会让他活到第二天。”
“嘁!”
李师道瞟了他一眼,吹牛谁不会?当王杂种的亲卫标军是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