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参农的日子,还能好过么?”管恩学听了,喃喃说道。
“不好过又能咋办?日子还不是得熬下去?”
许世彦叹气,上辈子不就是这样么?
拼死把命在山上看参挣了点儿钱,全都投到参地里了,结果一下子赔了进去。
那些年,家里的日子,才是真的煎熬。
除了栽参种地之外,他跑山薅牛毛广、挖天麻、给人家刨大土、秋天去参地拦棒槌拦栽子。
遇上好说话的看参人还行,等他们拦完一遍,会放人进去再拦第二遍。
遇上那不好说话的,咋地就是不让,还会放狗咬人。
后来还是韩文忠看不过去,又想办法托关系、给许世彦安排了参场,让他再上山去看参。
好歹不用东奔西走,在山上稳当挣钱。
许世彦在山上看参,苏安瑛在家也不敢闲着,各处给人家打工。
夏天地果园子里给人摘地果,一天挣八块钱。
摘完地果还有薅草,大太阳底下一干就是一天,也是八块钱。
秋天谁家起货多,就去给人家干活,起参、起栽子、刷水子、摆叉子、挑栽子,但凡能挣钱的活,都去干。
不干能怎么办呢?谁叫自家没攒下底儿,上有老下有小,这一家子等着吃饭,不干哪行啊?
到了冬天,苏安瑛和婆婆一起生豆芽,然后去松江河市场卖。
十冬腊月,露天市场上一站就是一整天,手脚都冻木了,晚上回家来又红又肿、钻心的痒还疼。
苏安瑛那张脸,大夏天晒太阳都晒不黑,可冬天却被冷风吹的黑红还爆皮。
家里俩闺女懂事,放学回家来就帮着挑黄豆,帮着滤豆芽。
放寒假了,老大就跟着上市场去卖菜,好好个姑娘孩子,冻的那手就跟胡萝卜似的。
一家人就是这么省吃俭用、苦巴苦熬的,手里有点儿钱就投到参地里。
好歹熬到了九五年,行情涨了些,才算松口气。
隔了两辈子,这么多年,许世彦每每回想起当初,都觉得心酸。
那个年月,跟许家一样的有太多了。
许世彦好歹还有韩文忠帮一把,给他找了个看参的活,能稳当挣点儿钱。
还有的人家,连这个活也没有,那时候真是苦。
“这下完了,人参掉价,县里的经济垮台,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了。
唉,这可怎么跟参乡的父老乡亲交代啊。”管恩学在电话那头,不停的唉声叹气。
人参产业,可以说是本地最大的经济支撑,这一崩盘,影响真的是太严重了。
“世彦啊,你们公司这边,怕是也要受影响了。
我对你没别的要求,你一定要尽力,把你们公司稳住了,千万别出岔子。
你要知道,你那边关系着几千名职工和家属的生活呢。
你那儿是咱市里重点企业,要是你那儿也稳不住,那可就更难了。”
这两年的经济形势本就不太好,这一次无疑等于雪上加霜。
市里别的企业也都不景气,如今人参产业再受此重创,往后会越来越难了。
“你要是有啥好主意,一定得跟我说,尽量挽救一下。”管恩学在电话里,念叨了好几遍。
“嗯,我会的,要是我想到什么主意,一定向领导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