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大伯父天不亮就给自己捞鱼去了,韩北卿哪里躺的住。连忙挣扎着坐了起来,撩开了青纱帐:“大伯父,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那泥鳅炖给几个哥哥喝吧,他们几个月没见荤腥了。”
借着微弱的烛光,韩北卿看着眼前的男人须发蓬乱,眼角有皱纹,嘴唇干涩起皮,身上穿着的粗布背心,打着赤脚站在地上。
见到韩北卿竟然能够坐起来跟自己说话,大伯父韩伦双眼满是兴奋跟喜悦,激动的说道:“天老爷啊,不枉我日日去你祖父坟前磕头。囡囡总算醒过来了......”说着眼睛一红,眼泪便啪嗒啪嗒掉下来。
看见大伯父哭的伤心,韩北卿也觉得鼻子发酸,想要开口安慰两句。喉咙里却像是加了个塞子似的,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韩老太太在旁边注意到孙女儿的表情,擦了擦眼角的泪,赶紧问道:“囡囡,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瞥见桌子上的空碗,一拍大腿:“差点烧过了!”端起药罐,将药汤倒进空碗里。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先在嘴边吹了吹,再小心的递到韩北卿的嘴边:“囡囡乖,把药喝了病就好了。”
韩北卿活了三十多年也没有人这么哄过自己,就着祖母手里的勺子一口将汤药吞了下去。眉头刚刚轻皱,嘴巴里就被塞进了什么东西。舌头微动三两下,便咂摸出一股甘甜的味道。
见韩北卿乖巧的吃着药,韩老太太高兴道:“你从小便不爱吃药,我特意买了这个糖霜桃条回来。去年过年你就想吃来着,那时候舍不得钱买。早知道你要受了这么大的罪,当初就该给你买了才是......”
韩北卿实在是扛不住韩家人这么溺爱自己,连忙伸手将碗从韩老太太手里抢过来。仰头咕咚咕咚将剩余的汤药喝了个干净,喝完一抹嘴,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韩老太太见状吓了一跳,连忙又捻了一粒蜜饯要送进韩北卿的嘴巴里。韩北卿早有准备,扭过脸拒绝了蜜饯,笑着对韩老太太说道:“祖母,这个蜜饯我吃过了,以后再也不想了。剩下的给哥哥们分了吧!”
“天爷啊,娘,您看看,咱们的囡囡长大了,懂事了!”大伯父韩伦喜出望外,没有控制好音量,吼声将街坊邻里都给吵醒了。
韩老太太也沉浸在狂喜之中,唯一的孙女脑袋上破了那么大的一个洞,大夫都说活不了了,躺在床上三个月,竟然好了。
忽然间,一个残影闯了屋内,韩秀才抱着床上的韩北卿嚎啕大哭:“我的儿都能坐起来了!我的儿真的好了!呜呜呜呜,都是爹爹不好,往日里沉迷科考,疏于对你的照顾,害的你差点跟我阴阳两隔啊!呜呜呜呜呜.......”
她到底是怎么摔伤的,韩秀才清楚、亲哥哥韩缜文清楚,韩北卿更清楚。她亲眼看见了王三娘与货郎拉拉扯扯暧昧不清,被惊慌失措的亲娘推下楼梯摔成重伤。但是为了韩北卿的名声、为了韩缜文的前程,韩秀才没有办法追究王三娘的责任。
“我韩亿空读圣贤书,却上不孝顺父母、下无颜面对儿女,我还有何面孔立于世间啊!”
“苦读诗书数十年,方知世上百无一用是书生。从今以后,我再不读书了。”
韩北卿想要宽慰一下这位被戴了绿帽子又差点失去女儿的老父亲的时候。就见韩秀才面色复杂,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转过头对着老母亲说道:“阿娘,我决定了,今天就出去找份营生,好好的养活您,养活孩子,养活咱们全家!”
韩北卿一脸石化,内心忍不住咆哮:得!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又要让人家亲爹辍学......
韩北卿啊韩北卿,你是缺了大德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