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段星哲亲自开车,接顾千苒去他的画室。
那是一个老式旧楼,楼道里全都是不同风格的画作,大都是出自段星哲之手。
“我比较擅长画人物,其实我也很喜欢研究人物,这个女孩子是我在葡萄牙采风的时候遇到的,她其实只有一条腿,却依旧活得潇洒灿烂。”
段星哲见顾千苒停留在一幅画前面,就停下来给她讲解。
顾千苒被女孩子眼神当中的光芒所吸引,看过几幅画作之后,她突然发现,段星哲不仅擅长画人物,而且非常擅长画女人,尤其是女人的眼睛。
“她是战争期间被抓走的妇女,我见到她的时候,她一个人生活在一口窑洞当中,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她自己。”
他的每一幅画作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顾千苒不知道自己是被他的画作吸引,还是被那些生动的故事所吸引,突然间很羡慕他的生活。
“你经常四处采风写生是吗?”
她坐到段星哲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椅子上。
段星哲动手摆好画架子,一面点点头。
“在一个地方生活得久了,我就喜欢出门转一转,生活当中的人给了我很多的灵感,我想她们也很希望通过我的画,把他们无法诉说的故事展现出来。”
一句话说得顾千苒的鼻子有些发酸。
她听得出,段星哲是个内心非常敏感的人,他尊重每一个人的故事,也尊重那些人的人生,并不打算改变任何人,却用最大的善念想要了解身边的人。
坐在段星哲的对面,听着舒缓的音乐,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雪景,顾千苒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
她忽然间忘记了所有的怨恨,也忽略了当下的不如意,反而异常感谢这静好的岁月。
“年轻的时候,我经常想,等我年纪大了,就找一座山,建一座房,养一条狗,种一块地,自给自足,跟身边的每个人聊天,帮他们记录一段美好的故事。”
段星哲不算健谈,但他每一次说话都能成功地说道顾千苒的内心深处,让她深有共鸣。
她也曾有过这样的念头,有过退隐山林的梦想。
“但现在,年纪渐长,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不经世事的少年,知道有些责任必须扛下来,所以不再做梦,然而我还是很喜欢到处走走看看,跟不同的人交朋友。”
顾千苒认真地点点头,差一点就将我也很想出去走走这句话说出口。
不过想到房间里孤男寡女,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好像太强了,她又只能略点点头,强忍住了。
“你也想画画是吗?我可以教你啊。”
段星哲准确地捕捉到了顾千苒眼眸当中的冲动。
他忽然停下来,快速地跑出去,几分钟之后才拿着一本画册回来:“这个你可以先看看,喜欢哪一幅就动手临摹,我可以教你的,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他的夸奖总是格外真诚,让人听着舒服。
“我经常说,学会了画画就相当于学会了一种语言,一种不需要语言的语言,一种可以跨越国际和民族去跟人沟通的语言,那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谈起他最擅长的部分,段星哲更是滔滔不绝。
顾千苒发现,他说得越激动,手上的笔运动就越快,他时而眯起眼睛看自己,时而退后几步眯着眼睛看他自己的画。
有时候看着她能滔滔不绝地说上把那个小时,有时候又沉浸在他的画作当中,低着头足足一个小时脖子都不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