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黎曼猜想？这是什么鬼？
在阅卷室是无法使用手机和互联网的，也亏得文科出身的吴老师平时看的书比较多，努力想了会，才隐约想起这个是世界级的数学难题猜想。
这个考生居然说在钻研黎曼猜想？太不自量力了吧？
最让吴老师无语的是，这考生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经过思考，大胆地终结了两个方向的错误，提出了自认为正确的方向。
吴老师看得直摇头，这篇作文的主题写得清清楚楚，要求考生结合自己学习生活中的经历，那就不能用生搬硬造的虚假故事来忽悠人。
一个高中生，居然在说钻研什么世界顶尖数学家都未能破解的世界难题，可不可笑，幼不幼稚？
当然，之前他批阅的作文里，有些学生更扯淡，居然写自己开发次世代机甲、研究火星探测器、量子CPU、可控核聚变……以此来标新立异。
而且他们用的还不是什么小小说可以勉强自圆其说的文体，而是和这篇一样，都是用的议论文，吴老师无一例外，全给了低分。
不过……这个学生的这一段描写，总给人一种理直气壮、不明觉厉的感觉，让不太懂数学的吴老师莫名地有种心虚，不太敢给低分。
他决定再看下去。
后面是写青柠操作系统为什么能在市场上杀出重围的例子，结合的是考生自己使用的体验，这个毫无问题，而且很有新意亮点。
青柠操作系统吴老师也在用，确实非常好用，这考生的分析也非常精辟有理，看得吴老师连连点头。听说明年的高考评阅电脑，也会全部安装青柠操作系统了。
继续看下去，直到结束，全文900字左右。
论点精准、论据充分、材料丰富、结构分明，修辞手法用得恰到好处，文句有感染力，结尾的一连串排比与反问，看得吴老师都有些激动，而且立意深远，见解新颖，指出了创新是科技发展、人类文明进步的必由之路，尤其是科技研究工作者，要敢于运用创新的方法论，要走出舒适圈，敢于挑战权威，敢于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这样的胸怀格局，在高中生当中几乎是绝无仅有的。
吴老师不由有些犯难了。
从文章的整体来看，这作文有满分之资，尤其是议论文的写作手法非常老到娴熟，句式丰富多样，实在是难得的好文章。
唯独是那黎曼猜想部分，他把握不准。
直觉告诉他，这学生似乎没有在吹牛，而且写出来的这个例子，确实很能论证创新的重要性。
一个能写出这么优秀议论文的考生，有必要在这样的亲身事例上作假捏造吗？如果他想找更好的例子，应该可以信手拈来吧？
吴老师看看时间，他在这篇作文上花的时间已够多了，不能再耽搁了。
他深吸口气，终于作了决定。
他在分数的那个空格里，输入了“60”二字。
不久后，这篇作文又随机分配到了另一个陈老师的手里。
陈老师是个古板的人，也根本不懂什么黎曼猜想，他直觉就是这个学生在胡扯，虽然整体水平上佳，他还是只给了50分。
……
高考的作文，一般都有两个老师参与评分，并由电脑自动统计分数的，如果两个评阅老师的分数相差不超过5分，那就取两人的平均分作为该考生作文的分数。
如果两个老师打的分数相差超过5分，就会自动流转到两个老师对应作文组的组长那里，由组长打分。
组长打出来的分数，与哪个老师的比较接近，那就取组长与那个老师的评分之和除以2，作为考生的作文成绩。
这篇《穷则变、变则通》因为评分相距太大，自然而然就被转到了第五作文组的组长余颐正的电脑里了。
余颐正不直接参与小组的作文评阅工作，但凡到了他眼前的作文，都是评分差异较大的作文。
所以余颐正非常慎重，他也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思考，给出最慎重的评分。
——他知道自己的评分公正与否，影响到的不只是这篇作文的考生的未来，甚至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会影响到其他考生的未来。毕竟有时就差那么一分，就会关系到一个考生能不能被录取，也关系到别的考生是否会被挤占了心仪大学的名额。
他点开这篇《穷则变、变则通》的作文，反复地细读了三遍。
确实是一篇非常优秀的议论文，除去了黎曼猜想的部分，给个满分应该是可以的。
他也不太了解什么黎曼猜想，但凭着丰富的教学经验，他看得出这个学生并没有胡扯，胡扯是写不出这么理直气壮、深奥难懂的细节来。
而且敢在高中就向世界级难题发起挑战，光是这份勇气与胆识，就非常紧扣这篇作文的主题了，甚至有种画龙点睛之妙。
何况他也与吴老师有一样的推测，能写出这么严谨而优秀的议论文，又有什么必要在这样有无数可以取材的论据上作假呢？
想到这里，余颐正毫不犹豫地在分数栏上打上了“60”分。
他还特意在最后的“组长意见”里写上：“破题精准，主旨突出，论点新颖，格局远大，论据丰富，结构严密，修辞手法、长短句式运用纯熟，古诗词运用精妙，段落卷面无可挑剔。我评为60分！”
他和吴老师都打了60分，意味着这考生的作文会取两人的平均分，也就是60分。
这届高考的第一篇满分作文，诞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