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于他根本无关紧要。
直到四年过后,某一日珍珠妈妈要离开京城,临走时要把揽月阁转手,他突然花重金把揽月阁买了下来,送给我。
我的心里又被搅起波澜,我看不懂他,若他心里有我,为何放任我接别的客人,为何待我像待楼里任何别的姑娘一样,若他心里没我,又为何要把揽月阁买下来送给我?我不明白,我真不明白。
后来,我虽还占着揽月阁花魁的名头,却不再接客,自然的,他也不会来翻我的牌子。
我们似乎比原先更疏远了,他搂着楼里的姑娘,见着我,向我颔首微笑,我也回以一个微笑,这便是后来的全部了。
其实我很想很想问问他,他心里究竟怎么个想头,他为何要送揽月阁给我,那半年他待我的温存可是假的?
然而我问不出口,我怕自己自作多情。
两年后,他某一日突然来到我房里,说要我为他弹一曲《凤求凰》,我照做了,弹完后像老朋友一样为他斟酒,陪他闲聊,我们不再说什么诗词歌赋,而是谈——女人。
谈他这些年碰过的女人,问他她们有什么不一样,问他最爱的是哪一个。
说到这,他顿了下,睁着朦胧的醉眼问我:「苏韵,我娶你吧?」
他记得我的名字,这是意料之外的,他已经多年没唤过我的本名,而是像旁人一样唤我春娘,而更意料之外的是,他居然说要娶我。
我心乱如麻,抿了口酒道:「你在说笑么?」
他不答。
我便道:「我的身子坏了,再也生不了孩子。」
他笑了,道:「你当什么真,我不过同你说笑。」
哦,原来只是说笑么,真不好笑。
那一夜,我们都喝醉了。
半个月之后,我听说他定亲了,定亲之后,他没再来过这儿。
既然他不来,我在这儿还有什么意思呢?于是我去了苏州。
那又是后来的故事了,我遇见秋昙,有了小满,把成衣铺和绸缎庄的生意做大,没再挣过一分皮肉钱,我每一日都过得很充实。有时小满写信来,邀我去京城,我总不愿意去,我寻到我母亲妹妹,把她们接过来一起,我并不孤独,我以为我并不孤独。
只是,直到死,我也没再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