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头传来绿浓和李太医的说话声,秦煜这便起身退出了屋子。
李太医先见过秦煜,再进屋时,见着塌上的人,还以为自个儿老眼昏花看错了,直到秋昙喊了声:“李太医,别来无恙啊,”他才捋着花白胡须上前,将脉枕搁在鸡翅木小几上,“想不到,实在想不到,这便是缘吧!”
秦煜和绿浓立在檐下,屋里不断传来的咳嗽声令二人揪心,秦煜问绿浓,“她这症侯多久了?”
“回二爷的话,已两月有余了,时好时坏的,近些日子愈发不好了,”绿浓唯唯答应着。
“你们当真漏缴了税款?”秦煜又问。
绿浓猛地抬眼,立起三根指头发誓,“绝没有的事,奴婢整日在铺子里招呼客人,账本也看过,奴婢最清楚了,若芙蓉斋都漏缴了税,那全京城再无一个清白干净的铺子了!”
秦煜看了眼绿浓,见她目光坚定中又带着愤怒,终于相信了。
这时,李太医背着医箱从屋里出来了,秦煜和绿浓忙围上去,问怎么样。
李太医深叹了口气,“秋昙只是感了风寒,邪气入侵,加上劳累,所以脉象浮紧,头项强痛,胸闷气粗,咳嗽不止,这病说要紧也要紧,说不要紧也不要紧,只是她生女时险些血崩,伤了元气,气血亏虚,因而这病症在她身上便不容易痊愈,需卧床静养数月,我已写下三个方子,先按第一个方子吃一个月,若不见好,便按第二个方子再吃一个月,第三个方子是用来调理身子的,待她病好了再服下,这方子要常年吃,吃上两三年,身子也就恢复如初了,”说着,依次将三张方子给了绿浓,绿浓接过,连连致谢。
秦煜回头看了眼屋里,不知如何面对她,叮嘱了绿浓两句便同李太医出了门。
二人走后,秋昙又咳了一阵子,这回她真真是咳得没力气了,半歪在塌上唤绿浓,“关门打烊吧,这几日都不开张了,你替我安抚安抚伙计们。”
“你就安心躺着吧,”绿浓端了盆水进来,拧了帕子递给她,“二爷叫我劝劝你,少折腾,安心养病,他已派人去太子府替你告了三个月的假,他还说衙门那头你不必忧心,有他料理。”
秋昙接过湿帕子,抹着脸和手,低垂着眉眼,不知说什么好。
“其实二爷他……”
“另外两个铺子怎么样?”秋昙打断她。
“啊呀,”绿浓猛站起来,“险些忘了这事儿了,我这就去瞧瞧。”
“我也去!”秋昙说着,将帕子往铜盆里一扔,便下塌穿鞋,绿浓再三劝她歇息,她不听,强要同她一起去。
……
两刻钟后,秋昙和绿浓站在“织女阁”前,昔日人来人往的铺子前只有杂毛猫儿蜷缩在阶上,朱红大门上贴着封条,什么都没有了,而对面的成锦阁门前香车宝马停了无数,其中有多少是原“织女阁”的客人?
秋昙的心在滴血,三个月,烧了一万多两银子,却死在税款上,谁想得到呢?
秋昙深深望了眼对面那匾额上鎏金的“成锦阁”三个大字,“走,随我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