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愈是紧迫之时,愈不能慌乱,一切须得从长计议。
如今官差已经拿着她的画像满京城在搜查,那她这身装扮想出城,怕不够糊弄,况且她的路引也不能用了,此时只能想法子先买个路引来用。
县衙里有倒卖路引的,可惜她没路子,买不着,她忽有些后悔那日陆春生说他认得县衙里的人时,她没请他帮忙搞个路引来用。
想到陆春生,便不由得想到陆家人,徐妈妈替她当了东西,算是间接助她逃跑,秦煜知道了也不知会怎么样,可她想着,一来徐妈妈是被她隐瞒,并非有意为之,二来秦煜虽待奴才没有好脾气,可还算讲道理,应当不会迁怒于她吧。
此时此刻,徐妈妈正在听风院正屋里跪着。
窗棂都已关上,原先的四层窗纱又糊上了,屋里暮色昏沉,然而并未点蜡,秦煜坐在岁寒三友落地罩前,指尖点着扶手,雨点般密集。
跪伏在秦煜面前的徐妈妈偷偷抬眼觑秦煜,并看不清他的神色,想着关于眼前人阴晴不定,残忍暴躁的种种传言,她不由得身子发颤,立即指天发誓道:“二爷,老奴当真不知丫儿……不,秋昙叫老奴去当首饰是为了筹银子出府,老奴若晓得,莫说替她当首饰了,先给一顿鞭子吃!想想二爷待她何等的好,她竟说也不说一声便——”
秦煜颔首,打断道:“所以,她不仅骗了我,连你这个亲娘也骗了,好,真是好哇!”
徐妈妈吓得又将头埋下去,一语不敢发。
“退下吧,若她来寻你,立即来报我!”秦煜冷冷道。
徐妈妈死里逃生般,激动非常,朝秦煜连叩三个头,“谢二爷,谢二爷!这小蹄子一回来,老奴立即把她提溜来您这儿,您要打要罚要杀老奴没话可说,”说罢她撑着地站起身,却步退了出去。
徐妈妈才去,又有守诚掀帘进门来禀:“二爷,方才派去衙门的人回禀说,东城已搜遍了,没寻着秋昙姐姐,还有……秋昙姐姐四日前拿着身契去办了路引。”
“退下,”秦煜手上一顿,雨点般轻点扶手的声儿戛然而止。
“二……”
“退下!”秦煜喝道。
守诚低头应是,立即却步退下了。
随即,秦煜转着轮椅,缓缓进了梢间,而后自己点了一盏蜡,过去开箱笼、翻窗屉子、镜台和包袱,发觉每一处都被动过,显然秋昙已翻找过身契了,最后,他从螺钿柜里寻出了那已打开的十二面磁石,他忽觉心悸胸闷,喘不过气来。
他把她的身契当做礼物放在这磁石里,是叫她拿了这东西离开他的么?
他十二分的信任她,同意她将他给的赏赐都当了银子,是为了叫她拿这银子离开他的么?
他宠着她纵着她,是为了让她躺在他怀里套他的话,欺骗他,玩弄他,最后离开他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