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起,秋昙和守诚如往常一般伺候秦煜穿戴梳洗,待用过早饭后,二人便推着他去万寿堂给老太太请安。
万寿堂里火盆烧得旺旺的,一室温暖,花几上那盆西府海棠竟开了花,花瓣儿水红色,是这屋里难得的颜色。
老太太着一身半旧的宝石青五福捧寿纹中袄,坐在罗汉塌上,没用手炉,只端着一盏热茶暖手。傍边立着张嬷嬷和莺儿,正给她说笑话,老太太听了却只微微扬唇,似乎心里装着烦心事,不得开颜。直到见了秦煜进来请安,她面色才稍好些,问秦煜:“你身子好些了吧?”
秦煜拱手答道:“好多了,祖母也要穿得厚些才是。”
“我在屋里烤着火,倒不冷,”老太太放下茶盏,摆摆手,张嬷嬷等人会意,这便退下了,秋昙见如此,也跟着退出了屋子。
院子里,有小奴婢在一万年青前投食喂鸽子,秋昙见了喜欢,走过去看了会子,接着便有莺儿过来,叮嘱秋昙不要在院子里乱逛。
秋昙只得又回了檐下,她敏锐地察觉到莺儿对她的态度变了,又变回原先不待见的样子。
通常丫鬟的态度,便是主子的态度,难道老太太查出那包药的猫腻了?秋昙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不多时,屋里传来秦煜的喊秋昙的声音,秋昙立即掀帘进去,低着头快步走到秦煜轮椅后,偷眼觑他的脸色,很不好。
“秋昙,你留下,”上首,老太太忽而发话。
秋昙微愕,抬眼看老太太,只见她面色极沉肃,嘴角和眼角的纹路往下耷拉,那双藏在三层眼皮子下的黑眸,正盯着她,隐隐有爆发之势,
秦煜向上拱手,语带恳求,“祖母。”
“你先退下,”老太太将茶盏一顿。
“那二爷,奴婢先推您去偏厅,”秋昙故作轻松地笑笑,这便推着他快步出了门。
把人送到偏厅,秋昙便立即返回明间儿里,低眉耷眼地立在老太太面前,等她的吩咐。
屋里静悄悄的,上首坐着的人拿眼直盯着秋昙,却良久没说一个字。
秋昙低头紧张地抠着指甲,忽听见“啪”的爆炭声,她抬眼一望,正对上老太太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吓得忙又低下头,连呼吸也滞住了。
其实在这府里,她很怕秦煜,可他只是脾气坏,相比之下,还是老太太最可怕,她城府最深。
“下去吧,”老太太淡声说着,端起茶盏抿了口。
秋昙心下大安,应了声是便行礼退下了。
随即她去到偏厅,推秦煜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