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本就不愿来,是张嬷嬷好说歹说才劝过来的,来了却受这份闲气,他哪里还待得下去,立即便命秋昙和守诚推他出门。
秋昙见他脾气上来,不敢劝,只推着他走出偏厅,往游廊上去……
林妈妈奉周氏的令立即追出来劝阻,另有林家两个哥儿上来拦,都请他好歹留下来吃过午饭再回,不然让宾客们看了笑话。
秦煜却连眼神也不给他们一个,只看着守诚,示意他去接秋昙的手。
果然守诚接过轮椅,因力气大,推得飞快,连秋昙和林妈妈等人都有些跟不上了,秋昙索性拉住林妈妈,道:“妈妈,不必劝了,您看看这院里的客人,玩得起兴呢,哪有空看主家的笑话,倒是您在这廊上追着二爷,人家看见了,还以为怎么样了呢,不如您回去复命,便说二爷腿疼得厉害,不得不先回府。”
林妈妈忖了忖,也觉只能如此,叮嘱秋昙好生看顾秦煜,便回去了。
而那两个林家哥儿,一个随秋昙去追秦煜,请他们往侧门走,另一个则去预备车马。
如此,秦煜等人从侧门出的府,没几多人看见,坐的也不是自家送聘的轿子,而是林家另备的马车,不然坐送聘的轿子大张旗鼓地从正大门出去,明儿林家便要成整个林家巷的笑话了。
马车上,秦煜冷着张脸,盘弄着手中的匕首,那雕蛇纹的银鞘经一次次的抚摩,渐渐泛出并不锋锐的银色光泽,秋昙和守诚相对坐着,都低着脑袋看自己的脚,不敢言声儿。
“去长宁街,”秦煜忽道。
守诚立即掀了帘子冲马倌喊话:“去长宁街乌衣巷。”
京城的房屋格局讲究东富西贫,北贵南贱,这长宁街在西南方向,连原主也不常去的,更甭说秦煜这等侯府公子了。
秋昙撩了帘帷往外望,一路上,亲眼看着街道上的景象转换,由鳞次栉比的酒楼茶馆,到沿街叫卖的各色小摊,由颜色各异的锦衣华服,至只有灰褐两色的葛衣布鞋,甚至长宁街上路人的脸色也显得麻木灰败得多。
秋昙看得心头不是滋味儿。
这时,马车一顿,马倌回道:“二公子,乌衣巷到了。”
秋昙回过神,与守诚二人合力将秦煜搬下马车去。
立即,路人们的目光纷纷投过来,探照灯一样打在秦煜身上,他们上下打量,从头发丝到脚趾头,因这贫街陋巷极少见得到这样的富贵公子。
“往这儿去,”守诚指了指面前的夹道。
秋昙怕秦煜不自在,忙推着他往夹道里走,这夹道不如林家巷巷道宽阔,只可容一辆马车驶过,两侧紧凑地分布着低矮窄小的屋子,巷道纵横交错,有时拐弯处走出来几个灰蓝布衣的妇人,或玩耍的垂髫小儿,见着秦煜,都要愣一会子。
几人直走,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这小巷尽头——一栋宽敞的院落,足有三个听风院那般大,除了因年久失修,牌匾和大门红漆斑驳,算得上这巷子里最气派的院子了。
秦煜抬手,示意秋昙就在这儿停下。
秋昙纳罕秦煜为何要来这儿,于是向守诚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守诚向她做口型:“学堂。”
学堂?这是学堂?
秋昙忽而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