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齐躲在琉璃槅子后,秋昙和守诚为秦煜挡住自镂花窗格投进来的光,秦煜终于放松了身子。
他伸手敲打左膝关节处,腿踢了下,又敲了下右侧,也踢了下,如此他才能确定自己的腿正在痊愈。
秋昙见他如此,很吃了一惊,难道自己给的那方子奏效,秦煜真要好起来了?可前儿她娘不还过来,说夫人因秦煜的腿疾愈来愈严重而夸她得力么?
正忖着,纷沓的脚步声和谈笑声渐近,接着便见一众老爷们进门了。
这琉璃槅子有一奇特处,只能从里看到外,不能从外看到里,是而来人并不知道槅子后有人,而秦煜则将他们看得明明白白。
这其中五人同侯爷一般大的年纪,胡须大把,看行为举止,那股子从容不迫、云淡风轻的气度,应当是官场中人,唯有个青袍后生,十分青涩,看来不过二十啷当岁。
几人撩了袍子,在坐凳楣子上各自落座,先是感叹了几句侯府的排场大,紧接着又说到侯府后继无人,一个嫡子腿残,另一个看着像回事,其实眉眼间藏着晦气,不是个能顶事儿的。
立即有个紫袍男子捋着髭须,打趣道:“人家顶不顶得了事儿你也看得出来?扯个平津帆去石桥下看相得了!”
这番话逗得众人大笑,“说的是,那帆上还该书’半仙’二字。”
其中唯有一个一本正经,咳嗽了声道:“林相公确实会看相,难道你们不知道?”
“他平日的那一套,也就哄哄你了,连小孩子也不会叫他骗去。”
那人生怕谁偷听了去似的道:“我是有例证的,早年间他说贤王没生得帝王相,如今可不正应了他这话。”
立即有人嘘声,“快打住,这话也是能说得的?”
“若在旁人跟前我自然不说,咱们几个兄弟一处难道也不能说?况且这事儿还需咱们说么,如今朝堂上谁人不知?”
“我们这些个七品小吏便不知,你快说来。”
声音愈低了,近乎耳语,“太医院院判杨太医乃在下之妻舅,上月他同我们喝酒时没当心说漏了嘴,说他这一年来常在贤王府和皇宫之间奔波,后头我问贤王身子怎么样,他却岔开了话,想是不大好。况且这半年贤王不常上朝,便是上朝也一副恹恹欲睡的模样,显然身子不成了,不然为何今年来圣上不再对他委以重任?尤其端午黄河发大水,东南淹了三个县,圣上不用贤王推举的何仲卿去修堤,却用了孙家的人,孙家是谁,胶东王母妃的娘家,且胶东王又于两月前秘调回京,其中门道,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
有人抚掌一声,叹道:“难怪!我说近来朝中好些人往胶东王府跑,原是为巴结他,可据我所知,胶东王自小长在封地,一个闲云野鹤之人,又只爱与江湖中人打交道,回来几个月了,也不见同朝中大臣联络联络,甚至我们还从未见过,圣上凭何看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