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绿浓绿绮把秋昙搀回房去,”秦煜吩咐。
“是!”冬儿瞥了眼秋昙,忍着不满去叫人。
随后,绿浓绿绮进了门,她们不敢看秦煜,走过去战战兢兢地扶起秋昙,将她扶回她自己屋,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秋昙自个儿将裙摆撩起来,众人看见她的伤口,都倒吸一口凉气,问她怎忍了这许久。
秋昙只摆手说不碍,深谢了绿浓绿绮两个,“你们不必忧心,且干自己的活儿去。”绿浓绿绮这才去了,留翠袖在屋里伺候她。
不多时,李大夫便过来,给秋昙看了伤,诊断她并无大碍,留下一瓶药膏便去了正屋,给秦煜看腿。
秦煜已经许久没让李大夫看过腿了,今儿人到了屋外,冬儿要请他,秦煜却冷声制止,“不必了,横竖看不好的。”
“二爷,奴婢求您别这么说,总会好的,只要您按时用药,按时看大夫,总有好的那一日!”冬儿眼中泛上泪来。
秦煜将轮椅转了个向,朝窗棂那头去,迎着被软烟罗纱筛过一道的混沌的光,他眼前浮现出秋昙健康匀称的小腿肚子,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笑得哀凉,“我看我自己的腿,也觉恶心,不必治了,治不好的。”
冬儿伺候秦煜多年,对他最细小的情绪也感同身受,她走上前,跪在他面前,泪流满面,“二爷,奴婢求求您,求求您怜惜怜惜自个儿,让李大夫看看吧,您已三个月没用药,再拖下去更不能好了!”
秦煜望着窗台,沉默……
良久之后,冬儿劝得口水干了,哭得眼泪也没有了,秦煜才终于松口,冬儿立即起身出门将李大夫迎进来……
这位李大夫是太医院退下来的,医术高明,然而即便如此,他治了秦煜七年,也没治出个所以然,今儿来看,也还是说那几句老话,还是让他用原先的药。
每当这时,秦煜便更绝望。
“药还是得敷,一日也不能断,”李大夫叮嘱冬儿,看了眼一言不发的秦煜,摇着头叹着气往外去了。
冬儿追上前给了李大夫二两银子的诊金,将人送出院子,而后回来安慰秦煜。
每回看了大夫,秦煜便尤其听不得病啊痛啊腿啊这类字眼,冬儿便只能捡不相干的话来说。
“二爷,方才夫人命人给您送了件藏青色绣鹤鸣九皋的袍子,鲜亮得很,过几日春日宴时您穿上,定把三爷四爷他们都比下去。”
秦煜泥胎塑偶般坐在轮椅里,连眼睫也不曾动一下。
冬儿便进梢间,从八宝柜里将方才春杏送的那件锦袍捧出来,一抖,展给秦煜看,“瞧这针脚,瞧这白鹤,栩栩如生,奴婢可绣不出来,”话未尽,冬儿脸色白了,因她瞧见后背处绣的白鹤少了只爪子。
冬儿心头一颤,立时将衣裳叠起,遮住那缺了腿的白鹤。
夫人做事可真有意思,给听风院指派的是擅爬主子床的丫鬟,送来的锦袍也是绣坏了的,这是要把人逼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