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康熙抱着承安从祭台上下来时, 很快有人发现这雨竟然避开他周围,一时也顾不得去想他怀里的小阿哥,纷纷三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场雨落下来,康熙身上的压力瞬间就减轻许多, 不过他此时心中有太多的疑惑, 也没空去听大臣们的奉承, 示意他们平身后就带着承安准备回畅春园。
他带着承安进入御驾中后,低头正想先问两句时, 就发现怀里的小家伙已经靠着自己睡着。
小家伙皮肤白嫩, 五官精致, 闭上眼后又黑又长的睫毛更加明显,微抿的小嘴巴透出几分乖巧。
今日为了祭天, 康熙天没亮就起床, 跟着他一起醒来的承安自然也没睡太久。
康熙看到他睡着也没多想,只当是他早上没睡够。
然而等回到畅春园内, 承安却是一直睡到中午都还没动静,康熙顿时担心起来,立刻派人传御医。
从天坛那边回来后,阿哥们心里的震惊不比康熙少,因此十分关注承安那边的动静。
得知康熙为他传御医的消息时,阿哥们都有些坐不住,不约而同地来到清溪书屋。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看到他们过来, 挥手让他们起身后就没空理会, 而是专注地看着还在为承安诊治的御医。
几位御医轮流诊治过后,得出劳累过度的结论。
“小阿哥脉象还算平稳,想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什么大碍。”
御医们其实很疑惑,小阿哥年纪这么小能干什么事, 为何会累成这样,不过他们也不敢问。
至于开药,他年纪实在太小,在没发现明显病症时御医也不敢随便下方子,决定还是先观望观望。
康熙方才看到小儿子躺在床上怎么都叫不醒时,心里是慌的。
想到小家伙是下完雨后才这样的,不由让康熙联想到这是他下雨的代价。
即便听到御医的话,康熙依旧不能完全放心,让他们候在左右继续探讨后,自己在床边坐下。
自从一天大过一天后,小家伙就越来越活泼,偶尔还会有些小调皮,有他在的地方总是热热闹闹的。
看到他此时安静地躺在床上,总觉得他脸色不太好的康熙心里有些刺痛。
这是他从出生时小小一团养到那么大的孩子,哪怕今日才发现他有些神异,康熙也是有惊无惧。
尤其是想到,下不下雨其实与他并不相关,他全是因为是因为自己才会如此做,康熙心里就说不出的酸软。
“莫要在睡了,不是说想见你大哥和二哥?等你醒来朕就让人来见你。”康熙握着他的小手道。
龙乃传说之物,发现自己宠爱的弟弟竟然是龙时,阿哥们的心里都有些躁动。
但此时,随着承安的沉睡不醒,阿哥们心里的躁动被一盆冰水浇灭,转而生起浓浓的担心。
承安该不会有事吧?
胤俄朝自家八哥投去一个担忧的眼神。
胤禩微微摇头,心里也很担心。
一行人从中午守到太阳快要落山,承安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明明是夏日,屋内的气氛却渐渐透出几分冷凝。
“御医!”康熙起身时,身形微微晃了一下,惊得阿哥们赶紧上前搀扶。
之前下定论的御医见小阿哥一直没醒过来也很愁,愁得胡子都快揪下来几根,此时应声上前,赶紧要先替康熙诊治。
康熙毕竟年纪大了,中午没用膳,心里又过于担心,突然起身时才有些站不稳,缓过来后直接对御医道:“朕没事,再给小阿哥看看。”
御医把脉后还是之前劳累过度的结论,但小阿哥为何一直不醒他们却是说不出所以然,也没有办法解决。
“承安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请皇阿玛保重龙体。”胤祉开口道。
他话落,胤禛等人也跟着道:“请皇阿玛保重龙体。”
“朕知道了,你们下去吧。”康熙摆手道。
阿哥们知道他们留在这也无济于事,行礼后一起退出去。
从清溪书屋出来后,阿哥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默,最终还是胤俄先开口:“承安不会有事吧?”
“他可是……怎么会有事!”胤祯声音有些大,好像这样就能说服自己。
胤禟猜测道:“可能就像御医说的一样只是劳累过度,毕竟今日……让他好好睡一觉,或许明日就能恢复。”
胤禛想到承安年纪还这么小,今日却做出这样一件大事,难得有些认同胤禟的想法,觉得他应该只是累了。
“我觉得九哥说得有道理。”胤祹道。
胤禩轻轻叹息一声:“希望明日能见他醒来。”
因着这一遭,阿哥们甚至连承安竟然是龙这个话题都没心情讨论,满心都期盼着他能早些醒过来。
胤禛回到自己院子后,明明手里还有不少事需要处理,但他却始终静不下心来。
最终,他干脆放下手里的事,沐浴焚香后在书房中亲自抄起佛经来。
胤祥看到他这么做,也跟着一起抄起来。
阿哥们在畅春园这边住得都比较近,得知胤禛二人在为承安抄经祈福,很快胤祉、胤祺、胤佑、胤禩等阿哥也都跟着抄起经文来。
这场雨一直下到太阳落山才渐渐变小,等月亮出来时,才终于停下。
当干涸许久的大地终于喝饱水,枯竭的河床重新积累河水,晒弯腰的庄稼慢慢抬起一点头,百姓们为此欢欣鼓舞时,康熙还在为昏睡不醒的儿子担心。
康熙在梁九功的劝慰下勉强用了几口饭便重新回到床前,望着睡了一天的儿子道:“雨已停,你是不是也该醒了?”
往日里会冲他笑,会奶声奶气的喊他“阿玛”的小家伙这次却没回应他。
夜间会放大人的情绪,这一刻康熙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在他面前提下雨的事。
可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没用,最终没心情处理奏折的康熙早早上床,希望明日一早醒来就能看到儿子天真纯粹的笑脸。
躺在床上后,康熙望着身旁的小家伙却是睡不着。
宫里一言一行都讲究规矩礼仪,对于康熙来说,他睡觉时早就习惯板正的平躺姿势。
可自从他养了身旁这个小家伙后,小家伙睡觉时却是不安分的很,非得让人抱着。
往日里都是他主动往康熙怀里钻,然后挨着康熙缩成一团睡过去,这会却是康熙侧身主动将他搂过来。
“阿玛现在相信你是龙了,你赶紧醒来好不好?”康熙低头用下巴轻蹭他的额头,声音低不可闻。
一夜过去。
次日清晨,康熙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喊怀里的孩子,然而他却依旧睡得很沉。
御医再次被唤过来后,还是一样的说法。
若非承安呼吸平稳,气色也不算难看,康熙怕是要忍不住冲御医发作。
可便是如此,御医还是被他外泄的怒意吓得跪了一地。
来畅春园后,并不代表康熙就疏于政务,实际上在这里他同样需要上早朝。
当日早朝上,满朝文武提起昨日祭天之事,对着康熙一顿歌功颂德,称他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
伴君如伴虎,帝王心思最是难以猜测。
若是承安没有昏睡不醒,康熙听到大臣们的话,心里或许会多想,毕竟他知道昨日的龙与自己无关,如今这些奉承不过沾儿子的光。
但此时他却没心思想这些,脑海中都是这会儿子有没有醒来的猜测。
早朝结束后,康熙直接回清溪书屋,在路上时心里暗暗期盼,希望等回去就能看到向自己跑来的小身影。
然而他终究还是要失望了,这一天承安依旧没有醒。
阿哥们得知消息后都跟着担心起来,甚至在请示过康熙后,轮流坐在床边和承安说话。
“承安别睡了,你不是喜欢玩泥巴吗?等你醒来,十哥偷偷带你去玩。”
“九哥最近新得了一样宝石玉树盆景,你若是赶紧醒来,我考虑一下送给你。”
“皇阿玛答应让你见大哥和二哥了,快点醒来吧……”
“十四哥给你带了糖,你想不想吃?快点醒来吧,不然等会都给你十哥抢去吃了。”
“等你醒后四哥给你画新衣裳……”
……
降雨的第三天,承安依旧没醒来,康熙身上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如果说刚发现承安是龙时他心里还有些奇怪,那么此刻他已经完全不纠结这个问题。
毕竟这是他亲眼看着出生的儿子,而小家伙从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他自己是龙的话。
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康熙心里生起一股无力感。
康熙开始亲自为他抄写佛经,并去太庙祈福求祖宗保佑他,同时准备张贴皇榜召天下能人异士来为他诊治。
在皇榜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时,这天早上,康熙睁开眼就对上一双乌溜溜的双眸。
承安醒来其实已经有一会,但见皇阿玛还在睡就没有吵闹,而是趴在他怀里安静地玩自己的小手手。
这会看到阿玛醒来,小家伙笑得弯起双眼:“阿玛~”
明明才过去七天,可康熙却有种过去七年的感觉,因此等稚嫩的声音落入耳中时,他一瞬间都有些恍然。
等反应过来后,康熙猛地起身将人抱入怀中,眼角都有一瞬间的红。
他动作有些重,承安感觉有点不舒服,轻轻扭动身子又叫他一声:“阿玛~”
“你还知道醒来!”人没醒时康熙担心得不行,醒来后又有些恼他这么让自己担忧,抬手就要往他小屁股上拍。
然而高高抬起的手,最终却是轻轻落下。
没什么感觉的小家伙歪着小脑袋看着他,似乎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
不过下一秒,承安就被肚子传来的感觉给吸引注意力,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肚肚后道:“阿玛吃呀~”
他昏睡的这几天,康熙只勉强喂了点粥进去,听到他的话,立刻吩咐人准备早膳。
“下次不要再睡那么久了。”亲自给他穿衣裳时,康熙垂首对他道。
承安虽然没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但还是一边张开小手方便他穿衣裳一边乖巧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