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入夜,月上柳梢之时,夜风寒凉依旧,平日里热闹的市坊也比之平日里人气少了许多,但平康坊内各家各巷却是依然热闹,琵琶声、胡乐声、美人的歌声、郎君们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将气氛烘托了个极致。
只见坊内最为出名的应五家的,门前两根红漆柱子,悬着的花灯低调且奢华,好似皮影儿一般透着微光,一入内传花度柳便来到了好一处假山流水庭院,两旁廊后的房屋内尽是欢笑之声。
此刻正中占地最大,最为透亮的屋内,几名打扮贵气的男子分坐席上,正中几名乐人或击鼓,或吹笛、或抚琴,皆围着一身段纤细,身着水绿裙子的女子,听着活泼的曲调,看着女子绝妙的绿腰舞,在场男儿无不沉醉其中,唯有躺坐胡床之上的一男子正屈着腿,打着拍子。
“好、好——”
随着一舞毕,男子率先抚掌一喝,听到阵阵掌声,一旁的假母见了,当即笑着上前道:“应娘,快谢过咱们虞二郎君。”
那跳绿腰舞的女子听了,自是含笑嫣然,落落大方地上前与胡床上的男子行了一礼,只看眼前这三十来岁,长相斯文俊秀的男子正是当今天子近前红人,荆州总管、楚国公虞定方的胞弟虞世静。
虞世静听了,当即满意地起身,亲手扶起面前柔荑,扫了眼身旁的人,早已有眼色的递上一托盘,看着上面满满的金器玉器,饶是见惯场面的假母亦是喜笑颜开。
就在此时,虞世静听到外面响起了阵阵哄闹声,便皱了皱眉:“何人在喧哗。”
“隔壁有位郎君正在与人斗酒——”
虞世静一听此话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站了起来道:“你们且继续,我去去就来。”
当他走出此间,果然看到隔壁间热闹至极,待他走过去后,却是闻到那扑鼻的酒香钻入他鼻中。
向来善酒的他如何不能闻出这股股香气皆是难得的好酒,只怕一口也值个千金。
寻着这味,虞世静自然而然走了进去,果然里面围满了人,案上琳琅满目的美酒把他心底的馋虫都勾了起来。
“这位郎君一看便知是爱酒之人,可要比上一比,谁猜中的酒名、产地多,我便亲自奉上这各色美酒各一坛。”
听到此人出手阔绰,虞世静也是来了兴致道:“好,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待围拢的人让出一条道,虞世静便撩袍坐下,一一品斗起来,几乎无需饮,只闻了闻味,虞世静便能猜得极准,旁的人又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因而无需多久,那些人皆一一败下阵来,眼看虞世静道出最后一盏酒的酒名出处,坐于对面邀约他的男子当即抚掌大笑道:“好,今日算是酒逢知己了。”
当结果已出,围拢的人也渐渐零星散去,正当男子将各色美酒以一担红木箱子送出,虞世静方笑着回之一礼时,却见眼前人道:“今日得遇兄,可谓是高山流水遇知音,我还带了一酒,就在隔壁,可比这些更要妙哉,兄可要一品?”
虞世静“哦?”了一声,原本有几分微醺的眼中再次放出光来。
待他随之走出此屋,来到这应五家最为僻静的一处院落内,方一推开门,那男子便笑着邀他先入,虞世静见此也不推辞。
一进去,只见里面温暖简单,就在他心心念念满是美酒时,却是看到帷幕后坐着一人,目光对视间,顿时酒醒了大半。
那不是秦王杨彻吗?
“秦王——”
此间寂静无声,唯有虞世静还不知其里,忙忙俯首下拜。
“少卿不必多礼,快请起。”
还未待虞世静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双手亲自托起他,抬头间却正对上秦王随和的目光。
早知道亲王文能挥毫泼墨,武能横刀立马,不仅如此,待人更是亲和有加,从未摆过天皇贵胄架子,今日一见,更是加深了虞世静的想法。
“早闻少卿好酒,今日这酒可还入得了眼否?”
听到杨彻的话,虞世静分外吃惊,如何还不明白,看似方才是斗酒,实则这些酒本就是为他而备。
无功不受禄,想到此虞世静连忙道:“秦王您的酒自是难得,臣怎敢受,臣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