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立政殿内的李皇后猛地站起,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就连身子也摇晃了几分,惊得一旁侍立的银娘连忙上前扶住,李皇后当即本能地紧握住银娘的手臂,看着面前恭敬躬身的内官,脸上是呼之欲出的愤怒和忧心。
“殿下恕罪——”
似乎被李皇后的反应吓到,看到向来端重自持的李皇后如此,那内官当即跪了下去,连忙补充道:“好在有太子太傅和崔纳言他们替太子殿下说公道话,提及此次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赶赴下邽,与百姓同吃同住,深得民心,奴婢退出来时,看到陛下龙颜尚好,或许并不会信那些谣言——”
听到这番话,李皇后掩在广袖下的右手一点一点攥紧,胸腔渐渐起伏不定,一种说不清的不安缓缓盘旋而起,腾在她的心头。
这话外人信,她却是万万不信的。
杨崇渊如何对待二郎,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从前在太尉府便无视他的嫡出身份,处处给杨晋体面,自杨晋儿时便将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更不下一次当着众人道一句大郎深似吾也。
正是因为此,曹氏才敢生出争夺之心,才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境地。
对于杨崇渊,相处几十年,他深谙他的权衡之道,也知道在他杨家逐渐掌权之时,就对她李家生出猜忌之心,在他的心底,从未将她、将二郎、将三郎看作是一家人。
于他而言,他们只是他戒备、打压的对象罢了。
若非她动了手,若非阿蛮以江山逼着他写下了立二郎的诏书,只怕如今的太子早该是那杨晋的了。
如此境地,她又怎敢将希望寄托在杨崇渊身上,指望他为了这些年的夫妻之情、为了父子血脉之情,会就此大事化小。
只怕杨知远敢有如此大的动作,也不过是在他的默许之下,给他一个废太子的借口罢了。
一想到这逼人的势态,想到他杨氏逼她们李家至此,李皇后便再也冷静不下来,当即赫然道:“去宣政殿!”
此话一出,惊得那内官颤抖不已,连忙上前劝慰,一旁扶着的银娘听了也是瞳孔紧张地大震,也是顾不得旁的,连连撵上去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殿内的人也是第一次看到李皇后神情冷凛,步步生风地朝外走去,就在银娘急得六神无主,眼看着到了殿门口之时,一个声音传来,顿时如定心丸般安定了她的心。
“姑母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三郎又做什么爬树掏鸟窝的事儿了。”
只见一袭赤霞色绣金襦裙,外搭湖绿外衫,加一条雪青披帛的李绥正自殿外拾阶而上,巧笑嫣然的模样,如一缕和煦春光。
看着渐行渐近的李绥,李皇后顿了顿,当着一众人什么都未曾说,反倒是李绥看了眼一旁战战兢兢的宫人,再看一眼着急不已,小心与她眼神交汇的银娘,当即上前自然而然扶住李皇后道:“你们都下去罢,我与姑母说会儿话。”
听到此话,众人顿时如临大赦地退了下去,银娘亦是松了口气地关上了门。
“姑母这般急冲冲,可是为了二郎的事。”
听到李绥问询,李皇后当即难掩怒气地道:“你可知今日议政之时,那些人是如何诋毁二郎的,如今咱们这位陛下不仅未置一词,只怕早已想着如何借此废太子了!”
看到李皇后满脸愠怒,早已失了平日的样子,李绥无需猜,也知晓那些有心人是如何字句刻薄,直射东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