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亥时将至,李绥和赵翌这才用完了饭,在服侍下各自沐浴盥洗。
庐外虫吟渐起,当换了一身玉色常服的赵翌走进来时,屋内早已整理妥当,添上了老山檀香。
闻到这老沉持重的檀香味,赵翌心下也多了几分意外,旁的女子都喜欢苏合香、沉水香、鹅梨帐中香的,似她这般喜欢老山檀木香的倒是极少。
倒与她前世为后,为太后时一样,这喜好始终不曾变化。
“王妃、大王,奴婢等先退下了。”
铺被添香毕,念奴和玉奴便眼神交汇地一同行了礼,听到李绥轻嗯了一声,眼看着二人走到自己的面前再行一礼,熄灭了多余的烛火退出后,庐内顿时安静的连庐外风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因着新婚第一夜,堂前喜烛需得燃到天明图个吉利,因而此刻整个温香的室内只留下了榻前那两盏龙凤烛。
当赵翌循光而入,便看到微弱而缥缈的烛火下的李绥早已散了云锦一般的青丝,洗去了铅华,换上了一身鸭卵青的薄纱寝衣蜷坐在被褥中,正静静靠在榻上看书。
恍然间,赵翌眼眸微滞,却是不由顿下了脚步。
见惯了前世那个手段强硬,杀伐决断的她,也看过了今世肆意潇洒,笑容明丽的她,然而看到眼前他才恍然发现,以她那般的容颜和浑然天成的气质,无论是着华服,还是素装,都足以动人心魄。
就在这一刹那,李绥见没有动静便侧首看去,正好与赵翌目光交汇。
看到李绥眼中的问询,赵翌暗然沉了一口气,随即语气镇定的道:“你,早些歇息。”
眼看着赵翌朝着一旁的楠木柜走去,从中抱了一床被褥就要朝屏风外走去,李绥诧异地道:“你去哪?”
屏风外的人闻声顿步,随即脱口道:“我去屏风外的胡床上睡。”
眼看赵翌就要朝外间走去,李绥眉眼微愣,下一刻才语中平静道:“你还是睡过来罢。”
话音一落,赵翌抱着被褥的手微微一僵,不曾想李绥却已趿着鞋子上前低声提醒道:“你我这一场花烛夜,外面不知多少人看着听着,若是被人察觉你睡在外面,明日便能闹个满城风雨。”
在李绥的说服下,赵翌轻一颔首,终究是再次走入屏风后,眼看他又要将被褥放至榻前地上时,李绥却是无奈一笑上前将他的被褥接了过去。
在赵翌诧异的目光中,李绥转身将手中那床被褥铺在自己的被褥旁边,然后道:“这青庐不似平日的屋子,明日侍奉的人掀帘便能进来,你若睡在这久了反而让人多疑——”
说罢,李绥看向赵翌道:“外面的人都是老狐狸,若教阿娘、阿耶他们知道了真相,你我可有得闹了。”
话音方落,李绥眼波流转,再出声,已是言笑晏晏地道:“你这般坐怀不乱的,莫不是怕我吃了你罢——”
然而还不及说完,李绥便感觉到一个陌生的气息瞬间裹挟而来,看着赵翌从善如流地走了过来,背对着她旁若无人地解着衣带,脱去外衫。看着那俊逸的背影足足挡住了堂前的那对烛火,映衬出他坚毅有力的线条来,李绥咧到唇边的笑顿时戛然而止,随即无声朝榻内挪了挪,刚待她躺下去,榻前的赵翌便已掀开了身旁的那床被褥也躺了下来。
听着窸窣的被褥声中,榻前龙凤烛毫无征兆地爆了一个灯花。
李绥只觉得紧张折腾了一日,终于能舒舒服服地躺着,因而自然而然地伸欠了一下。
“你,不要乱动。”
听到身旁人低沉的声音,李绥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放下动作,沉默良久,就在赵翌以为身旁人已经睡了时,却又响起了李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