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氏将话说到这般地步,李绥心下顿了顿,终是垂下眼眸,转而向念奴扬颌,待到念奴接过锦盒,杨氏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谢过姑母。”
当李绥离开时,杨氏极为客气地以长辈之身亲自携着宝缨走至廊下相送,直到李绥主仆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芳菲苑时,宝缨看了眼身旁目光深远地杨氏,这才低声仔细道:“阿娘——”
当杨氏闻言回头,宝缨压住心下不自主地紧张缓缓出声道:“我们进屋罢,外面凉——”
正当她说出话来,便察觉到一只温柔而陌生的手倏然握住了她的手。那样的陌生感并非那只手未曾牵过她,而是从未如此温暖满怀爱意地牵着她罢了。
当她惊愕抬头,对上那双再温和不过的目光,下一刻耳畔便传来杨氏关心的话语:“进去吧,就要出阁了,这时候可不能着凉。”
宝缨没有说话,只任由杨氏牵着她走了进去,当母女二人再次对案坐着时都未曾先开口,直到杨氏静静看着眼前这个不善言辞的女儿许久,心里半是意外半是欣慰。
意外的,是她不曾想到她颇为看好的红缨会失败,而眼前这个她并不作指望的宝缨反倒是得到了这天大的喜事。
欣慰的,是无论过程如何,结果终是如愿了。
她知道,以自己兄长的壮志和野心,眼前的女儿或许并不会止步于一个小小的世子夫人之位。
当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正要轻抚宝缨的侧脸时,察觉眼前的女儿几不可察的后撤了几分,杨氏并未生怒,眸光也并未如从前那般变得寒凉,反而甚是温柔,仿佛只是一个与自己的娇女甚久未曾见面的母亲而已。
“宝缨,你要明白,无论何时,我都是你的母亲,都是爱着你的——”
说到此,杨氏眸中泛着点点欣慰的泪光,轻柔地抚着宝缨如雪的肌肤道:“你不知道一接到太尉府的提亲,看到杨家三郎他们上门送聘礼接我与你阿耶入长安观礼时,我们有多高兴,无论从前如何艰难,如今总算是过去了,阿娘没有看错,你阿耶也没有看错。”
听到杨氏的话,宝缨身形怔愣,正当此时,她便觉得一个异样而温暖的拥抱轻轻揽住了她,在她的耳边溢叹道:“你是我们最骄傲的女儿,最引以为豪的女儿,你可知道,自今日以后,你阿耶膝下那些不上台面的庶子庶女注定只能跪着仰望你我,此生都翻不得天去。”
察觉到拂过耳畔的话语渐渐寒凉,宝缨不由身形微颤,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轻声问道:“红缨如何了——”
当脱口的那一瞬间,宝缨感觉到了杨氏身子微顿,然而正当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时,却并没有看到杨氏的冷眼,反而身前的杨氏缓缓松开自己,只笑着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道:“红缨犯了错,自然是在府里静思己过,此次婚礼便不宜再来了,倒是你,既然和永宁郡主关系匪浅,便莫要为了宝缨而让你们再生嫌隙,你要知道,对于你而言,千里之隔的红缨即便是你亲妹妹,如今也不如一个永宁郡主来的重要。”
看着杨氏深沉幽远的目光,听到杨氏明明温柔,却是分外无情的话语,宝缨脸色渐渐变白,心底也一点一点变得麻木起来。
是了,无论是她还是红缨,终究不如利益来的重要。
若如今留下来的是红缨,她几乎无需想,也能知道自己将是怎样的结局。
她还在期盼什么呢。
然而此刻的杨氏并未察觉到宝缨的变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量中,不由伸出手拂过宝缨的肩膀,深沉出声道:“记住,只要你有永宁郡主作倚靠,便有了李家这个后盾,否则你以为李氏又如何会心甘情愿与我们结亲?正因为此,从你嫁入杨家门以后,便更要想尽办法早日生下一个儿子,只有这样你的位置才能牢不可破,坚不可摧,日后莫说妻妾成群,便是后宫三千,你都会是二郎唯一的正妻。”
长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