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能!
至于如今曹氏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却也突然提醒了她。
他们李家是百年底蕴的世家没错,但这些在兵权面前便削弱了许多。
世家文人在盛世是国家繁荣兴盛的景仰,在乱世便如铁蹄下的尘埃。
笔杆子如何能与冰刃寒铁相提并论?
便是弘农杨氏如今的滔天权势,不也是因为杨崇渊的亲姐姐当年嫁给了世人向来不屑的将门之家,又有杨崇渊亲自上战场,立下累累军功所得。
从前他们李家本居于世家为首,正是因为这些,才被杨家后来者居上。
如今虽维持表面平衡、风光,却终究没有能让她们心安的实权。
而这些实权,无不是从兵、将中所得。
现在要从他们李家挑选培养沙场将才已是晚了,若要一夕之间改变这被动的局面。
唯独,只有阿蛮了——
待回到无竹苑,李绥在婢女的侍奉下散了发髻,洁了面,玉奴此刻正在里屋替李绥铺被,点上熏香,刚出来,便见念奴悄声进来。
见念奴亲自上前侍奉李绥上床,婢女们便低头退了下去。
“郡主,听闻今日犒赏宴上,酒过三巡后,也不知是怎地,众人提及二郎君婚事已定,便问大郎君可有中意的长安娘子,谁知大郎君竟然当众向圣人求取郡主您。圣人当时惊诧,一时未曾回应,幸得宴上的五郎君饮多了酒,不慎打翻酒碗,湿了衣服,这才打破了僵局,圣人命人扶了五郎君回院安置后,转而便封赏大郎君黄金千两,一处别苑,两处田庄,这事才算暂时作罢。”
听到这里,李绥点了点头,在念奴的侍奉下躺了下去,随即轻声道:“知道了,你们也下去歇息罢。”
但见念奴与玉奴从缠枝纹赤金挂钩上取下帐幔,朝床褥下掖了掖,这才手执小铜罩钟灭了屋内的烛火准备退下去。
“探听一下,这几日谁与曹氏来往过。”
黑暗里,李绥轻合双眼,她很清楚,以杨晋的心思不会莫名提出这样的请求,她可不相信杨晋是因为喜欢她,很明显,必是他背后的人在蠢蠢欲动了。
而方才姑母也只是气急之语罢了。大郎杨晋和他身后的外祖势力,虽不及陇西李家盘根深厚,却也是与杨崇渊浴血奋战拼杀出来的朝堂新贵。大郎杨晋的生母曹氏向来得杨崇渊的信任与喜欢,否则如何能在姑母生下长姐后,率先替杨崇渊生下杨晋这个长子来。
与杨延这几个弟弟不同的是,杨晋可以算真正意义上长在杨崇渊手边,由杨崇渊亲自教导的儿子,就连杨崇渊也曾多次夸赞杨晋颇有自己从前的模样,是所有孩子当中与其最为相像的。
因而杨晋自出生,便子凭母贵,以长子的身份得杨崇渊器重,不过十三就已随杨崇渊征战沙场,且军事天赋极高,又有杨崇渊的果敢勇毅之风,如今在军中已积攒了不少威望。面对这些,姑母看似不曾在意,其实早已视杨晋为巨大的威胁。
现今杨延已是十八,却仍未被请封为世子,反倒是杨晋率先封侯,眼下局势,分明是杨崇渊有心抬举杨延,一旁曹氏又虎视眈眈,这无不表明,在这场嫡子与长子的天平上,杨崇渊是偏向杨晋的。
而今她李绥因今日的这份求娶,倒平白变成了天平上的砝码。
只怕此刻就连杨崇渊,也对这门婚事多了几分默许。
如果说她带着李家的势力嫁给杨延只会让他百般忌惮,那么她反嫁给杨晋,于他而言莫过于是打瞌睡替他送枕头。
再好不过了。
对于这突然横叉出来的是非,李绥多半也明白出来,必然是如今她与杨延再无可能,让一些人嗅到了几分利用,既然她都能重生一次,世事又有什么不会变的。
可千变万变,曹家都不该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否则,便怪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