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追逐着腥臭而来的食腐飞鸟迫不及待地落地,趁着停歇的空隙轻啄,令他们痛不欲生。
每每开始流血,他们的身体便会荡漾起一阵迷离的,柔和了草木气息与光辉之力的魔力,将之暂时治愈。
然而他们的口中却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虚张的嘴巴里,舌头不翼而飞。
随着一根触手挥动,成百上千根被糅合在一块的舌头,宛若巨型花瓣的“艺术品”重重落在小镇前方。
“他们,太吵了。”
罗塔里听到了不少人紧张吞咽口水的声音。
一位祭司问:“你是谁?”
“你们这份知识的开辟者。”
罗塔里先是悚然一惊,而后哈哈大笑。
“什么人,都敢自称为血肉召唤物的开辟者?自诩先驱?”
“不然呢?”
面对这份反问,罗塔里愈发淡定。
以梅拉对死灵术士深恶痛绝的态度,血肉召唤师必然也该是人人喊打,可仔细了解后才发现毫无讨论度。
血肉召唤物从未在梅拉现世,除非眼前的怪物,不是梅拉的生灵。
“你杀了我的人,但如果伱能展现出替代他们,超越他们的品质……接纳,是可以考虑的。”
“接纳?哈哈哈哈哈。”路禹笑了起来,这份笑声愈发森冷,愤怒,“血肉的主宰是需要被接纳的?你们使用着我带来的知识,我撬开的道路,迈出的每一步,皆有我筚路蓝缕留下的恩惠,而今却大言不惭……”
“接纳……考虑?”路禹声音沉了下去,“你怎敢僭越我的权柄,这是属于我的知识,我的力量!”
三煤球体内,夹杂着银枫神力的魔力大爆发如同海啸,咆哮着拍打向各个方向,灵魂层面的颤栗愈盛,大量血肉召唤师两股战战,几欲跪倒。
“你的成就,你的存在,你的力量,都是我存在所赋予的!”
偷偷调动召唤仪式的罗塔里强忍着意识层面的不适,完成了召唤,但召唤过程的晦涩感令他内心的不安陡然加剧——他似乎从召唤物微弱的意识中感受到了……抗拒。
“很高明的召唤,皆由脚下那些枉死者的血肉,隐秘无声地完成。”路禹像是注视着瞎胡闹的熊孩子的大人,又像是看跳梁小丑上蹿下跳的旁观者,不屑与轻蔑贯穿始终,“打算用这份黏土般的血肉召唤物做什么?外殖、吞噬、亦或是,让它自爆?”
“真是傲慢啊。”
“对待他人,我向来谦逊有礼,但对于你……一个灭绝人性的拟人态生命,我认为保持情绪的克制即是对良知的亵渎。”
“运用血肉召唤的人竟然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些话?”罗塔里被逗笑了。
“我和你不同。”
“不同?”罗塔里又笑了,他是那么地爱笑,且居高临下,就像是对待每一个被他蹂躏致死的灵魂,“自称血肉召唤的开辟者,如果你真是先驱,那么你手上的血,只会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多,这是一条必须要以鲜血劈斩开的荆棘之路是,是世俗无法容忍的罪恶……既想占有这份荣耀,又拒绝承认自己一样是堕落者,虚伪至极。”
路禹随手一挥,钢琴应声出现于浊魇虚捧着什么的手心,它的现身令窥伺此地的血肉召唤物震怖,几乎每一个血肉召唤师都感受到了召唤物的剧烈魔力波动。
仅仅这一瞬,血肉召唤物吞噬的血肉便化作魔力大量逸散。
看着罗塔里手中的“黏土”变成触手蔓延全身,将之武装成血肉武士,路禹这才轻声对钢琴以及悄然现身的须臾下令。
瞬间,罗塔里膝盖一股巨力袭来,他重重地跪倒在地,狼狈地高举双手,准备着支撑躯体,宛若投降的姿态让他那绷紧的神经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被尴尬与羞愤所占据。
“你在做什么!”罗塔里怒斥外殖的血肉召唤物,努力地尝试站直。
然而血肉召唤物却纹丝不动,他像是被盔甲锁死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浊魇带着路禹越走越近。
小镇内数千血肉召唤师像是被施展了定身咒,一动不动。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终于反应过来的罗塔里咽了口唾沫,显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听说你以血肉主宰自居,所以我就以借助了一位神明的力量,让你意识到,主宰的权柄能达到何种程度。”
“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是主宰,这条道路,毫无疑问是我走在最前方!”
“听说你还把我称之为你的学徒?”
话音刚落,罗塔里脸色煞白,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的只有一片幽邃。
“你……你没死?”
“真庆幸我没死,不然……就要让你这样的人,成为血肉知识的代名词了。”路禹说,“真是令人作呕的可能性啊。”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罗塔里尖叫了起来,“我分明在这条道路上拓展了这么多,凭什么你才是先驱,召唤仪式被你蛊惑了吗!”
“你凭什么有资格审判我,你和我一样肮脏,凭什么你能掌握这份力量与权柄,我不服!”
罗塔里愤然咒骂。
就像是罗塔里审视那些被他折磨致死的灵魂,路禹也在欣赏此刻罗塔里的气急败坏。
“因为我和你不一样。”
“你想说你所带来的力量未曾造成过杀戮?别骗人了!”
路禹说:“因为,我知晓它的强大,因此打算以自身完成限制与封印,并且我恪守了承诺,为自己送上了枷锁。”
“未来,我也将为这份力量书写上属于他们的弱点,赠予每一个试图击败血肉召唤物的勇敢者。”
“罗塔里,我和你,是不同的人。”路禹再次强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