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路禹愿意为之见证的许诺后,泽尼尔也不犹豫,向塔妮娅与罗耶宣布了自己的计划。
猫荆惬意地感受着逐渐回暖的夜风,吃着小蛋糕,泽尼尔的发言让她噎住了。
塔妮娅和罗耶这两位当事人更是大脑宕机,他们直愣愣地注视泽尼尔许久,意识到这具“雕像”并不具备如此强大的幽默感,一时间恍惚了。
作为受邀的见证者,三煤球商定后觉得有必要再强调一遍。
“泽尼尔,今日,并非彻底敲定一切细节,只是暂时知会,你仍有反悔余地。”
“感谢晨曦领能给予我们这样的场合,旧梭伦的宿怨使得我们难以轻松地在公开场合开诚布公,机会难得,因此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紧赶慢赶而来的光辉院主教赫然是老熟人戴维德,与现神选刻勒娅一同到来的自然也是身为她教导者的玛丽安。
堪堪来到的他们还未落座,就听到了爆炸性的议题……头很晕,信息量太大,需要缓缓。
同时他们也将目光投向了一直在场的猫荆,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泽尼尔不改心意,那么俄偌恩之战后,梅拉将迎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刻勒娅注意到了泽尼尔口中的“见证者”一词,她已经习惯了这些看上去简单寡淡的词汇有着更深层的含义,于是谦虚地询问玛丽安具体含义。
“确实不只是见证这么简单,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泽尼尔寻找了一位调停者,这也是劳伦德教皇曾经在梅拉大陆扮演的角色……协调四大国、各大种族、城邦之间的矛盾,努力保证各方保持一定程度的克制,并在一些重要事件上以亲历者的身份为双方保留当时所阐述的观点与立场,保证不会有人事后否认决议的有效性。”
“呃……那为什么泽尼尔不找光辉院呢?”作为新神选,刻勒娅段位还低,她思考了一会,忍不住挠了挠头。
猫荆略有些落寞地叹息:“因为劳伦德不在了……在他之前,梅拉大陆并不存在一处真正能让各方信服的调停所在,也只有他,能让梅拉众人忘却他四大国领袖的身份,坚信他始终秉承正直之心,不过度介入,过度干预任何一方。”
进入调停者身份的劳伦德会自动剥离教国教皇的立场,而这份态度所带来的安心感是无可比拟的,也是他掌权八十年,梅拉各族、四大国均无异动的原因。
梅拉相信的从来不是教国,而是劳伦德与他留下的一切。
如今,时代变迁,大事决断,需要一位新的调停者,而泽尼尔的选择无疑释放一个强烈的信号——不介入梅拉秩序变迁的晨曦,是他认为,最值得信任,也最合适成为调停者身份的第三方势力。
毕竟,这颗漂浮的煤球中,至少有两个灵魂,是继承了劳伦德意志与理想的。
西格莉德连忙让史莱姆娘们检查隔音法阵,如今的讨论内容必须严肃以待。
晨曦领登上历史舞台的重大场合来得异常突然,让刚成为晨曦领主的她不免觉得当下的场合略显随意,不够庄重。
为显重视,她接替赫萝菈与薄暮成为了书记官,认真地记录席间众人的一言一行。
作为当事人的泽尼尔显得格外轻松,他说完之后便把手伸向莱蒂西亚,接过了一杯果酒,喝了起来。
他已经表达了诚意,接下来,该别人了。
塔妮娅知道规矩,对煤球微微颔首,认可了晨曦领作为调停者的身份后,这才开口。
“舍弃现有的基础……你打算去哪重整旗鼓?”
“科德佐恩。”泽尼尔不打算隐瞒意图。
“还真是,一手好算计啊。”罗耶蹙眉,“科德佐恩面积数倍风暴领,离开风暴领,现有的贵族体系对伱而言不复存在,你可以大刀阔斧地,不受约束与节制地建立新的国度……可你这已经是默认了科德佐恩的切割,自己拿最大的一份了?”
“你觉得是好算计,为什么不也这么做呢?”泽尼尔面无表情反问,“是觉得科德佐恩的国土不富饶,还是没能力?”
措辞尖锐,让罗耶吃了个瘪。
塔妮娅说:“诺埃尔可未必会认可你的决定,斯莱戈抵抗俄偌恩出力颇多,他们对于科德佐恩的处置态度至关重要。”
“在这件事上,诺埃尔不会拒绝我。事实上,在全力协助晨曦前,我们就谈过了,他对和我换个位置再做邻居并不反感。”
塔妮娅与赤红和米莱一阵耳语,罗耶陷入了沉思。
塔妮娅转头,问:“风暴领原有的人口,你打算怎么处理?”
“愿意和我走的,我会补偿。故土难离的……他们是否过得好,将取决于你们的统治是否合格。”
故土难离的基数会很大,不是每个人都有泽尼尔的胆魄,愿意远离故土前往可能是一穷二白的地方重建国度……没人能拒绝这份诱惑。
已经意动的塔妮娅没有着急表态,而是先确认了一切正在被晨曦领记录,这才深呼吸。
见时机合适,路禹再度强调了在正式签订协议前,三方都有表示异议的时间,而三煤球商定后,将这个时间定为俄偌恩驱离后。
对于三方,时间都相当充裕。
谈话松紧有度,在三方有了基本的共识后,席间再度回归了晚宴的松弛与愉悦之中。
作为神选第一次参与进这种级别会晤中的刻勒娅不是很能适应这种变换的节奏,直至史莱姆娘向她送上果汁,身体也仍然处于先前磋商谈判的紧绷状态中。
不过有玛丽安与猫荆在一旁教导,她逐渐适应了起来。
瞥见泽尼尔与塔妮娅这对兄妹久违地走到一块面带微笑地闲聊起来,刻勒娅十分好奇,这两人会是在谈论什么呢……延续刚才的对话吗?
“多年不见,你似乎没怎么变,还跟雕像一样,干硬。”
“你也没变,愚蠢又可爱,多么贴切的形容,或许我若干年后依旧能以此来描述你。”
与刻勒娅的想象不太一样,两人的对话多少有些“兄友弟恭”的味道。
“从那之后,多少年过去了?”
“浸染吗?”塔妮娅回忆,“过完这个春天,五年了……时间还真快啊。”
“我倒还能清楚记起,你在父亲猛攻我时‘不小心’断粮的事情。”
“哥哥这么记仇吗?”
“只是稍微帮妹妹记一些愚蠢的举动,便于她反思。”泽尼尔直言不讳,“毕竟我的妹妹,总喜欢因小失大,小时候如此,长大后面对沙曼毒雾事件抛弃璐璐缇斯也是如此,记一时得失,不计长远。”
塔妮娅内心一抽,拳头紧握,又故作不在意地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