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浮看着送到桌案上的收购案,微微皱了下眉。
纵使在商业方面极有天赋,也偶尔有处理事来实在不大得心应手的时候。比如这项收购案就麻烦至极,合伙伴是那位难缠的季家主,交涉流程繁琐棘手,处处埋着陷阱引线,要一一斟酌。光是与对方交涉都要耗费极大的心神精,更不必提接下来的饭局还要来应酬——薛浮最近总是焦躁难安,夜里还有些失眠,再面对这些事的时候,也罕见地感觉到了郁闷烦躁。
更郁闷的是,和季家合的收购案,本来是由薛慈负责的。
实薛慈在这方面也有天赋。
不同于薛浮在各方面受到的良好教育,薛家长子身份带来的资源和父亲的支持,使一路上顺风顺水;薛慈就好像从石缝冒出来的一束青芽,哪怕没得多雨露灌溉,也奋长成了让薛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也无法完无视的模样。
薛慈不够讨人喜欢,以的每一项回报都要索取比平常人更多五分的努,才能堪堪达成一样的效果。但即便如此,也是旁人眼的天骄了。
哪怕有那样优秀的长兄在前,也没能使薛慈的光芒彻底掩盖,从这一点上看来,的确做的出色。哪怕是薛家摒弃割除的细枝末节的项目,也总能在手上起死回生。
但不管是薛正景还是薛浮,好似都没有因为这些不吝啬地给予一些夸奖。
也就是现在,薛浮接手了原本薛慈负责的项目,亲身体会过那位季总的难缠狡诈,才会在偶尔走神时想到——
薛慈和交涉的时候,也这样为难过,气得头疼过么?
能将这种棘手商务处理好,薛慈似乎比想象还要出色才对。
但这种赞扬的情绪似乎又快地冲淡了,唯独留下一些烦躁。等这种不悦各种烦心事堆积到了极限时,薛浮的面色愈加冷淡凌厉起来,文件夹稍用些气扔到了一旁,尖锐的边角碰撞出了沉闷的声响,“嘭”的一声,让薛浮的眉头就跟着狠狠皱了一下。
也正好是在这个时候,薛浮的助理推门进来汇报工。
似乎看出薛浮的心情不佳,的语速非常快速精准,报告完后便敛首站在了一旁,等候着薛浮的指示。薛浮的确也没什么能再苛求工方面的话,只能略带怒意地:“去和薛慈助手接洽一下,什么时候回来工——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什么事都丢给别人,帮收拾烂摊子。”
薛浮前段时间出国办公,倒是听起属下有人汇报。家主和薛小爷似乎起了些矛盾,薛正景在办公室内大声呵斥过薛小爷,似乎还动了手。那天薛慈是掩着眼睛出去的,似乎是……见血了。
薛浮的时间不是用来处理这些琐碎小事的,当时又非常忙碌,于是让属下停止了汇报,便匆匆赶往下一个宴会。
直到回来后,薛慈手上负责的两项重要商务的负责人,来找到自己帮忙“主持大局”。
薛浮便又知,薛慈或许又是“离家出走”了。
一年前,薛慈和父亲生了一次极为尖锐的矛盾时,便这么不管不顾地消失过一次,手下子公司的总经理也是找到自己这里。薛浮代为接手了一阵,处理完那些紧急情况,找到薛慈的时候,年正喝的烂醉,抱着酒瓶,茫然抬头望向的长兄。
似乎突如来的光线刺激到了,一抬眼,便有泪水滚落了下来,眼睛也是通红,看着实在可怜。薛浮原本想要斥责一顿,但喝醉了酒的薛慈和粘糕那么缠着,难得缓和了一些,安慰过薛慈几句。
薛慈后面又回来了,一场原本使和薛家该分崩离析的争端,似乎又悄然抹平了。
以当这次的两个负责人找到薛浮头上时,薛浮理应当地觉得薛慈又“故技重施”了。
不过想到这次父亲做的似乎是有些过火,薛浮勉强按捺下了心的烦躁不悦,迅速地接下了这个烂摊子,却没有再去安慰小朋友的闲心了。
这种事次数多了,薛浮也会厌烦,更不希望薛慈会养成习惯——用这种不负责任的方式来引起旁人的关注。
想到这里,薛浮的语气便渐渐严厉危险起来:“告诉……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但是助理听到这话时,表情却更加诡异奇怪了,还有种难言的、对薛浮的惊愕。
“可是,薛总……”吞吞吐吐地说,这种扭捏情态倒是见。
说:“薛小爷已经……”
“够了。”薛浮却只是冷淡打断了的话,紧皱的眉心和低气压都让人噤声了。薛浮说,“我不想听解释。”
的心情的确不好。
于是助理理智地收声,没在这个时候再去触霉头。微一躬身,退下了。
“白哥牛逼!!!”
“白哥我爱!!”
“澄一白yyds哈哈哈!!”
震天的呼喊声响起,第二名冲刺的车比起澄一白晚到线了半分多钟。澄一白解开安带,从设计特殊的车舱内翻身走了出来,再轻柔不过地戴上了“新老婆”的车门。皮肤在那辆骚红色的车身映衬下显得极白,气色也好,神清气爽,在胜利光辉的笼罩下更显得英俊许多了。
为比赛的胜利者,同样也是车队最大的功臣,澄一白那群朋友一拥而上,恨不得将举起来抛在天上以示庆祝,夸奖声更是不绝于耳。澄一白刚出了点汗,又不喜欢别人碰自己,于是轻轻一摆手,眼皮子掀开了盯着,一下就和看透了这群人心里的缺德想法似的,说了句:“免了,别碰我。”
然后随手接过了有人递过来的水,打开瓶盖喝了一口。
澄一白实没注意谁给递的水——那么多人都递毛巾端水的,又都凑到了面前,反正都是兄弟,随便挑个就是了。
却没注意到自己挑的水,是一个漂亮秀气的年递过来的。
年相貌生的十分精致,且颇为心机地上了点薄妆,更显得唇瓣朱红,面颊雪白透着薄粉,手上细腻无茧,手腕上打上一点腮红。
身上都带着点格外不同的香气,混在这群男人堆里实不一样。当手上骤然一空,水拿走的时候,脸一下便红了,人也都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开始起哄。
“嗯?”澄一白还没反应过来出什么事,和对战车队的队长——也是那位第二名就走过来了,客气地说请吃夜宵。
这就是某种示好态度了。
也算不打不相识,澄一白态度也算客气——是喜欢交朋友的性格,又容易讨人喜欢,双方一下热络起来,吵着去撸串,那架势就好像在半小时前对手相见分外眼红的人不是似的。
一群人风风火火准备去吃夜宵,刚才给澄一白递水的男孩子,不知怎么就挤到了澄一白的身边。
澄一白还没怎么在意呢,就听见年细声细气地和搭话:“白哥。”
“啊?”澄一白看一眼,才想起来这小孩是哪个兄弟的弟弟,一幅乖乖仔模样。对赛车好像也没什么兴趣,不知为什么总跟在哥屁股后面跑。
“乖乖仔”和澄一白一说话就脸红,但措辞却一分不乱,吐字清晰,仿佛疑惑一般地:“薛慈哥哥怎么没来呀?”
这么一,旁边倏然静了一下。
但年好似完没觉似的,兀自:“以前每次比赛,薛慈哥哥都会来的……这次是太忙了吗?”
澄一白也顿了一顿。
不知为什么,矿泉水瓶子按得微微往下陷了一些,澄一白却丝毫未曾察觉。
在年开始感觉到不安,尴尬笑着想要扯开话题的时候,澄一白忽然:“我和……分手了。”
薛慈再也不会来看的比赛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澄一白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
实没有那么喜欢薛慈——且认为薛慈也没有那么喜欢。只是两人刚好合适,就凑合在一起,薛慈又是一个好的朋友,澄一白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是这几秒钟的犹豫,便导致了后面的阴差阳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