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营离白道径北口不远,天色稍晚些的时候,大军抵达了北口,加上原本驻守的士卒,总兵力达到三万。
步骑比例五比一,骑兵主要是充当耳目,以及在行军**卫左右翼,到了白道径这种地势险峻的谷道中,骑兵已经没用了,真正作战还得靠双方步卒。
战端即将开启,卫可孤稳坐钓鱼台,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可他的的确确不是勇战派,而是谋战派。
十数日前,魏军一改往日战法,主动出击,这时候他便预料到了魏军换将了,果不其然,之后隐藏在朔州的细作传来了新任守将的信息——崔暹,志大才疏,好大喜功……
总之,一个褒义词都没有。
对上这么一个废物东西,卫可孤当然没啥压力,连屡立战功的李叔仁都败在了他的手下,他自然不会在乎这么一个不成器的玩意儿。
要问废柴崔暹为什么能混上白道守将?
嗨,还不是洛阳诸公干的好事。
且说,李崇上任之后,一直忙着布防,没有做出过主动进攻的举动,这和当初元彧的举动如出一辙。
实际上,此时此刻无论魏军主将是谁,都不得不采取以守为攻、以逸待劳的方略应对破六韩拔陵。
但是,崔暹却有不同意见,他绕过李崇向朝廷上疏“贼势不大,李崇畏敌如虎、巡峻不前……”。
说是上疏,实际上也是弹劾。
小皇帝、元氏诸王闻奏怒不可遏,不加分辨,当即下令太尉掾元天穆持天子剑都督李崇出师,并任命上书请战的崔暹统领白道径两万守军。
元诩之所以想要速战速决,倒不是他喜欢微操,实在是局势恶化的太快了。
数日之前,柔然人于菩提、匈奴人呼延雄收捕凉州刺史宋颖,拥兵数千,响应莫折念生。
坐拥四州之地,已经称帝的莫折念生并不满足于割据一方,悍然发兵攻打关中东边的门户——东益州。
有道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洛中公卿闻莫折念生此举,大为震怒,委任吏部尚书元修义兼尚书仆射,为西道行台,都督诸将讨莫折念生。
但是此时的莫折念生已经成势,显然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讨平的。
另一方面,云代防务消耗的粮秣兵甲是个天文数字,仅靠恒、朔五州已经难以支撑,朝廷甚至要从河北调集物资,这意味着每多拖延一天,大魏的国力要减一分,所以小皇帝一直想着速战速决。
讲道理,这就有点长平之战的赵孝成王;松锦之战、潼关之战的崇祯皇帝了。
这三场战事的最终结果不用多说,自古以来,盲目逼战哪有赢得?
李崇没有浪战当然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他一生经历的战事基本都是在荆、兖、豫三州,现在被委派在别的云代战场上,军队内部各派系还没有完全整合,当然不可能出城与士气正盛的破六韩拔陵野战。
他预想的计划是,先稳固防线,且战且守,用时间来消耗对手,最终将其击败。
但是,皇帝显然不会明白他的想法,当元天穆将天子剑送到他面前时,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孙子兵法》有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是又有哪个将领敢真的不受君命?
若是皇帝念旧情,可能会功过相抵,若是皇帝不念旧情,那结局可就难说了,轻则贬为平民,最重的就是抄家灭族,谁敢拿阖家老小的性命去赌?
李崇最终领了皇命,领军五万出五原,与破六韩拔陵相持,崔暹接任李叔仁成为新的白道守将,节制白道两万兵马,元渊领一万兵马驻守云中。
……
此后一连数日,卫可孤、崔暹两军都在白道径交锋,叛军每次都是一触即溃,魏军节节胜利,原本李叔仁兵败丢失的数里阵线都被魏军夺了回去,军中上下洋溢一股骄狂之气。
连败叛军十余阵后,军中的宿将都意识到有些不对,因为魏军的斩获并不多。
“将军,我军孤军深入,前方贼势不明,地形更加险峻,容易遇到埋伏啊……再者,士卒连日翻山越岭,鏖兵苦战,也有些疲惫了。”有军事经验丰富的老将忧心忡忡,建议崔暹先回南道休整,整军再战。
崔暹经历了十几场胜利的洗礼,早就认为自己是名将了,哪里会听人言,反而讥讽那员老将道:“全军上下都生龙活虎,将军口中的‘将士’是说你自己吗?”
众将见崔暹不纳良言,皆不再劝,两万大军也离死亡越来越近。
七月中旬,某日,正在清点叛军遗弃锅灶的闻得斥候来报,前方发现敌军,旗上一个“卫”字。
“贼帅卫可孤就在前面,不要让他逃了”崔暹喜上眉梢,即刻下令:“擒卫可孤者,赏绢一千匹,封侯!”
绢是魏王朝通用的货币,比五铢钱方便些,一匹的规格是宽2尺2寸、长40尺。
作为通用货币,绢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在孝文皇帝的时代,一匹绢甚至能够买三四石米,不过如今狼烟遍地,粮价一日三涨,估计能买到一两石都算是烧高香了。
破六韩拔陵击败元彧之后,朝廷确实颁发过卫可孤的赏格——一千匹绢,至于封侯那就纯粹是无稽之谈了,纵然是散侯那也不是随随便便封的。
但是用这点虚物来糊弄身前的两万将士是足够了,众军士一听如此厚的赏赐,如潮水般涌向前方。
片刻之后,便追上了举着“卫”字旗的叛军,两军一经交战,叛军便不敌,纷纷向北逃遁。
崔暹见到卫可孤部属丢盔弃甲,哪里肯放过,当即下令:“全军追击。”
卫字旗下两千人且战且退,及至傍晚,被围到了一处形状如葫芦的谷道上,正当魏军欢呼雀跃、肆意砍杀叛军士卒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崖壁之上鼓声大作,旌旗招摇,北、东、西面涌出无数的伏兵,万箭齐发,在卫可孤迅雷不及掩耳的打击,魏军顿时惊恐失措,纷纷奔逃。
崔暹眼见陷入埋伏之中,也顾不得大军如何了,只领着数十家奴奔往南道。
是役,两万魏军全军覆没,白道径浮尸满谷,血流成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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