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
东方白觉得自己没那么高尚!
为了报镇将杨钧之恩吗?
或许有,或许无,说不清了。
自知已无力突围,东方白面色一黯,苦笑一声。
“铁甲映月明,烈马啸西风,哪个男孩子心中还没有一个金戈铁马的英雄梦呢?
只当是一场圆梦旅行吧!”
东方白思忖间,散开的高车阵中踏入一骑,马上的高车骑士恭恭敬敬,因为来人是真王殿下最看重的族侄,破六韩家族的骄傲——破六韩常。
破六韩常身躯高大雄壮,手臂颀长,骑一匹乌孙马,身披白甲,目光凌厉。
两骑隔定三十步,破六韩常抬枪指着东方白,沉声说道:“本将识得你,是你在怀朔城上阵斩了我军大将宇文孤;阵中的高车儿郎也识得你,当日你领二三十骑冲阵,杀了一名高车千夫长;朔州细作传告,是你劝得那个绣花枕头元文若出兵……来降的魏人告诉我,你叫东方白。”
从斩杀宇文孤到兵败虎山,破六韩常兀自诉说着东方白的过往。
记忆的碎片串联起来,东方白瞬间色变,自始至终,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明白了,完全明白了……破六韩拔陵真是下得一盘好棋!”东方白苦笑一声:“我竟也为你们做了棋子。”
“不知东方郎君明白什么了?”破六韩常面色如常,似是早有预料到这一幕,眼神中带着几分讥诮问道。
东方白又一次回想起在朔州遇到的参军张琼,那个对素昧平生之人热情的大胡子,惨然笑道:“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早已将势力渗透进了朔州,征虏府参军张琼张连德是你们的人吧?”
破六韩常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大大方方承认:“不错,但是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不出意外的话,两路魏军兵败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到此处了。”
对于叔父破六韩拔陵、大将军卫可孤的军略,破六韩常有绝对的自信:魏军左路主帅元彧“只会用正,不会出奇”;右路统帅李叔仁勇则勇矣,智谋乏善可陈,此等人物统领大军,焉能不败?
尽管此时战报还没有传至行营,但破六韩常已经认定魏军会败了。
“东方郎君,降否?”破六韩常再度提枪,郑重问道。
东方白抬眸,降还是不降?
降,其实也没什么,破六韩拔陵、卫可孤又不是入侵,在阶级斗争史观中,赫然是起义无疑了。
在阶级斗争史观中,世袭酋长秃发树机能、羯帅石勒都能被算作起义,破六韩拔陵举兵当然可以被算作起义。
但是,但是……事实是这样吗?
东方白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破六韩常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东方白,愤然道:“本将且问你,元魏天子与你有何恩?”
东方白凛然道:“无恩!”
“那你为何不弃械投降,何故为魏天子效死?
你若投降,我定向大将军、真王殿下引荐你,必不让你一身武艺、智计空负!”
“无需多言,且与我一战!”
东方白面色冷若刀锋,却见他拔出佩刀,策马径直冲向破六韩常。
几乎与此同时,他胯下的战马便被四面射来的箭矢射中,正要挥刀砍前面之敌的东方白,瞬间失了平衡,跌落马下。
没等摔得七荤八素的东方白起身,缨盔上又受到长戟重击。
早已气力不济的东方白眼前一黑,再无知觉,十几名高车兵飞扑上去,像叠罗汉一样将他揿倒在最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