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节度使才是虎,在下充其量,不过一头小狐狸罢了。”桌前耿青起身拱手躬身,那边的李茂贞眯了眯眼睛,似乎默许了他的说法,沉默了片刻,抬手向后一扬,外面原地待命的兵卒齐齐后退,重新排列回去。
令得马车那边的众人重重松了口气,他们明白这一关算是挺过去了,之前对耿青疯子般的印象,多少有了改变,惊讶他到底说了什么,化险为夷。
此时,草棚里,耿青走出桌子,手伸进衣袖,旁边一众侍卫下意识的拔刀,李茂贞是有武艺的岂会担心一个文弱之人行刺,他抬起手,周围便是‘唰’的齐响,拔出的刀兵一一回鞘。
只见,那卑微、谄媚的盐铁使从袖里掏出一张折叠好字,铺去桌面。
耿青笑着朝李茂贞招了招手。
“实不相瞒,在下未当官前,最喜欢的,还是捣鼓手艺,做了不少刑具,入了顾常侍法眼,这才挤进长安,如今到了这边,在下可不敢伸手盐铁之事,不如让在下继续捣鼓这些玩意儿,大家相安无事,各做各的,您看好不好?”
那桌上纸张铺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件件拆开绘出的甲胄。
披膊、头盔、护心镜、、胸甲、裙甲、鞋甲、吊腿、裈甲、鹘臂、鹘甲、鐚瑕、掩膊算上戎服、襆头、披风,足有十六七的数量。
李茂贞行伍之人,一眼便看出,这是明光铠,有些地方却有些不同。
“这是盐铁使绘制?”
“自然,来的途中,在下就想,该送节度使什么见面礼,便想到行伍之人,定喜爱宝刀宝甲,索性就在车上绘了一副甲胄,不知还成否?”
李茂贞笑起来:“如何不成,如此甲胄在身,威风无两,盐铁使既然喜爱摆弄这些,那就最好不过。”
他话里有警告的意味,当然也不信凭百来人能在这片地头上翻起浪花来,外面那支队伍,不过一些会些拳脚的江湖人罢了,真要军阵对冲,就算来一千个,也不过是刀下亡魂罢了。
耿青望去对方,跟着笑起来。
“李节度使宽心,在下只求在陇州安稳渡过几年,然后就能高高兴兴的回长安述职了,不犯错就那就算立功了。”
“那某可记着盐铁使这句话。”李茂贞拿手指点了点他,这样的人放在地头上,并没有太多阻碍,两人坐回桌前喝茶说笑一阵,便相邀一起入城。
后面的时日,也确如耿青所言,住下盐铁署后,基本很少外出,偶尔出来多是散步,看看陇州的风土人情,买些特产,向李茂贞索要一些精铁、牛皮,后者不时过来看望,也多是见耿青在院中搭起的火炉前,指挥手下人敲打烧红的铁片,做好的一些甲叶正在工匠手中拼接起来,隐隐能看出甲胄的一部分轮廓了。
十几日的时间,转眼过去,天气渐渐转凉。
院中燃烧的火光里,耿青擦了擦额头汗渍,将抹布丢给一个工匠,叫上大春出门买上一些东西。
九玉、陈虎等人紧跟在后面,一起出了盐铁署。
“季常,已经半个月了,一天天摆弄这些,手下的人恐怕会不安分。”九玉走在后面压低声音说道。
“这样不挺好,很久没这么有时间做喜欢做的事了。”耿青撑着纸伞挡去头顶的阳光,看着街边服饰各异的民族徘徊街头,“说不定,我这克老板的本事,都会消磨掉,简直双喜临门。”
如此说着,走过一个白巾包裹头顶的妇人面前挑选几张馕饼时,陡然有人从前方街道急急忙忙挤过来,是窦威手下的一个江湖人,脚速极快,飞速腾挪绕开过往的身影,来到这边。
“东家,刚刚听到长安来的消息,张都统被下狱了”
那边摊位上,拿起的馕饼被放了回去,耿青看着对面的妇人,笑了一下,“不买了。”
转身偏脸的刹那,眸子泛起了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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