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耀是在搂住郁澧脖子, 耳朵贴着郁澧耳朵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的。
之前他整个鸟挂在郁澧脖子上,才能勉强抱住郁澧脖子。而现在, 双臂一伸, 毫不费力。
宁耀看着自己不同于肉乎乎翅膀的纤长五指, 激动之情涌上心头。
太好了, 他终于变成人型了!
成功的喜悦与激动让宁耀将郁澧抱着更紧,兴奋道:“我变成人了!你好厉害呀,一次就成功了!”
宁耀又想到什么, 稍稍拉开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让郁澧能够看清他的脸, 有点担忧的问:“我长得怎么样, 好看吗?”
紧贴的胸膛离开, 心脏跳动的声音也被温热灵泉水隔开, 而那张不施粉黛的脸庞, 重新出现在郁澧面前。
明明是那样一张能轻易勾人心魄的脸庞, 却一脸的不设防, 眼里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有小小的水珠坠在那纤长睫毛上,在眼睛眨动时落下,划过细嫩脸庞, 又跟脸颊上的其他水迹汇合,成为一滴更大的水珠, 往下坠落。
它滴落在了另一点嫣红上。
郁澧闭上眼时, 那一个人形还印在视网膜里久久不能消散。
灵泉水浸泡着全身, 那水温似乎越来越热了, 连带着人的血液也开始变得炙热, 在身体里奔涌。
由于突然从一个拳头大小的鸟变为成年体型的人, 宁耀也不再漂浮在水面,而是往下沉。他顺势坐在眼前人身上,毫不客气的将自己整个体重都压上去。
“你怎么不说话,是我很丑吗?你连眼睛都闭起来了。”宁耀的声音里带了些委屈,“你的剑柄又硌到我了,可不可以把它收起来呀。”
宁耀不知道,郁澧的长剑,早就在他第一次说时,被郁澧放进了储物戒指。
白色长袍从空中披下,披在了宁耀的身上,将他盖得严严实实,遮挡住那一片春/色。
“起来。”郁澧的声音很沉。
宁耀没起,他疑惑地摸了摸肩上的衣袍:“我还在水里呢,为什么要给我披衣服?”
这样衣服都湿了,等到他从这个浴池里出来,还得重新再换。
宁耀没有等到郁澧的回答,郁澧直接站起身,回到了岸上。
他身上的黑袍尽数湿透,每走一步都会在地面上留下湿漉漉的水印,可郁澧却没有用灵力将衣袍上的水分蒸发,就这样任凭衣袍湿透,大步的往外走。
郁澧从来都游刃有余,这还是宁耀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匆忙的步伐。
宁耀看着郁澧走了几步,终于反应过来,焦急道:“等等,你不管我了吗?”
郁澧的脚步不停。
这个浴池离卧室并不算远,毕竟都在同一个院子里。而且这里还是凤族领地,再不长眼的妖也不敢到这里来捣乱,十分安全。
明明已经从温泉水中离开,那一股血液当中的热却挥之不去。呼吸之间喷洒的气息都要比往常灼热上许多,叫嚣着要让他将这一股热发泄出来。
郁澧曾经中过号称三界之中最厉害的某种药,中了之后,血液当中如同燃烧着一把火,摧毁人的理智,七情六欲就仿佛只剩下一欲,世间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都没有意义。
郁澧硬生生的扛过去了,所以世间传闻,他早已斩断七情六欲,所以才能登顶最高峰,成为第一。
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现在,他知道了。
他到底,也只是一个没有断绝七情六欲的凡人。
郁澧几步之间已经走远了,在彻底离开之前,宁耀细细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我才刚刚变成人,还没学过走路,郁澧,我自己回不去。”
“如果你觉得我不好看,我把脸蒙起来,你就不用看见我的脸了。”宁耀用衣袖把自己的脸捂住,想到郁澧居然被自己给丑跑了,不由得悲从中来。
“我不要当人了!”宁耀哭出声。
泪水被衣袖所吸收,并没有变成灵石,但本来就已经被池水给尽数打湿的衣袖盖在宁耀脸上,让他呼吸困难。
宁耀整张脸都是湿的,身上也是湿的,看起来好不可怜,心情糟糕透了。
一只灼热的大手将他的脸捧起,把盖在脸上的衣袖拿掉,再将他脸上的水用灵力蒸发干净了。
宁耀的视线与郁澧对上,郁澧的眼眸是夜一般的漆黑,却不似夜的寒凉,带着一股莫名的热意。
“不许哭。”郁澧声音低沉。
宁耀紧紧抿着唇,看着郁澧片刻后,试探着向郁澧张开双臂。
两人对视片刻后,郁澧无声的叹一口气,俯下/身,将人从水池里打横抱起。
他没有放宁耀下来自己走,而是一路抱着,前往居室。
衣袍和身上的水在行走之中被蒸干,让宁耀再次变得舒适起来。
宁耀重新回到这个熟悉的怀抱当中,安心之余,还是觉得很不开心。
“我真的这么难看吗?”宁耀问。
“不丑,很好看。”郁澧停顿一会儿,加上一句,“我所见之最。”
这个评价可以说非常非常高了,只是宁耀不怎么相信。
他正要怀疑,一面小镜子飘到了他的面前。
宁耀把镜子握住,看镜子里面的自己。他左看右看,终于确定了,郁澧没有说谎,也不是被他丑跑的。
哈,不愧是他,当鸟的时候好看,当人的时候也好看!
宁耀的心重新被自信充满了,他把镜子放好,郁澧已经把他抱回了卧室。
宁耀被放到床上,他自觉的往里面滚,像往常一样,让出郁澧可以睡的位置。
可这一次,郁澧没有躺在他身边,而是在放下他之后,往房门外走。
“?”宁耀从床上撑起身,“你去哪里?”
郁澧停下脚步,他对宁耀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说:“你睡吧。”
眼看郁澧就要抬脚离开房间,宁耀急道:“你不和我一起吗?我们、我们一直都是一起睡的呀。”
之前他们住在那个偏僻的屋子里,他还是个毛球,郁澧就是睡在他身边的,每晚都是如此。
“你不会一直都是鸟。”郁澧说,“既然你今日恢复了人身,我们便分开睡。”
宁耀不太听得明白,为什么他不会一直是鸟?他不仅当鸟,他还要当鸟王呢。
郁澧还是要离开,情急之下,宁耀拿出了得不到某样东西时,最常用的手段——撒娇。
“可是……可是,你不在我身边躺着,我睡不着呀。”
他的声调是软的,语气中带着期盼与渴望,哪怕是最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能化成绕指柔。
郁澧的确铁石心肠,可那也是对别人而言。更不用说如今,他面对着宁耀时,还怀有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情。
这是邀请。
宁耀眼前一暗,视线里的其他东西被黑色的高大身影遮掩,有人捏住了他的下颚,将他的头抬起。
“小少爷,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郁澧的视线像冰又像火,“这么说话,你是没吃过苦头?”
他们之间的拒绝很近,郁澧那张薄薄的唇就在眼前,只要再把头低下一些,两张唇就能贴上。
宁耀睁大了眼,他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郁澧捏着他下颚的手用上了力度,宁耀挣扎着,想把自己的脸解救出来。
郁澧却是没有放开,他盯着宁耀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再继续这么说,到时候,就算你叫哑了喉咙,哭肿了眼睛,哭出一床的灵石,也没有人能来救你,明白吗?”
“明……明白了。”宁耀小声道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