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摊开掌心朝上,站在他身旁的小厮就承颜顺旨般地往他手里递上一把菜刀。
这阵势把众人都看呆了。
“管家不、不会是要把阿七……”吕朔咽了咽口水,扯着旁边的萧斯宇问,“当食材给剁了吧?”
萧斯宇也满面惊愕:“我觉得很有可——”
他“能”字还没说出口,老管家便让小厮扯下了阿七的面罩。
随后一名小厮不待吩咐就上前拽住了阿七的头发,生生往后硬拉,一人又逮住阿七的下巴,如此逼迫掰开他的嘴巴,再用铁钳将阿七那条长满脓包的长舌夹出。
“嗬……啊啊……”
因此阿七便无法再说话了,只能发出了意思难辨的嘶声哑吼。
“阿七,今日的饕餮宴你没能让众贵客尽兴,老爷很不高兴。”老管家高举着菜刀,虽然说着可惜的话语,脸上却是诡谲的兴奋。
小厮们也望风希指,哈哈大笑捏着铁钳,来回拉扯拽拖阿七的舌头,如此折磨,阿七的声音中也逐渐掺进了惨叫。
昨天就是这个厨师杀了丘禹行,所以卫刀和纪涛瞧得很痛快,其他人见到这一幕心中虽然有些惊骇,可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毕竟这些厨师就是要杀他们的敌人,敌人遭难,他们能不高兴吗?
唯有谢印雪望着这一幕渐渐皱起了眉头。
“你犯下了大罪。”老管家说完这句话,高举的菜刀便重重落下,不仅直接砍断了阿七的舌头,连他的嘴唇也给一并削去,周围身穿寿衣小厮们更像是看到了一出好戏般拍手贺赞。
“咿唔唔!”
阿七没了舌头,痛捂着嘴巴在地上打滚,整个院场里都是他凄厉的惨叫,像极了楚丽死前那一晚最后的挣扎,而他被砍断的舌头也像是还有生命一般在地上弹跳,落在高巧脚边后被她大叫着一脚踢开。
老管家转过身,脸上还沾着阿七的血迹,婢膝奴颜,给众人赔笑道歉:“阿七做的菜不合诸位口味,明日我便叫其他厨师为诸位重新做一道《火辣辣的吻》,给诸位赔礼道歉。”
陈云捂着自己的嘴巴,后怕道:“用的食材,不会是阿七的舌头吧?”
老管家但笑不语,但是答案已是不言而喻,陈云便捂着嘴巴开始干呕,其他人脸色也万分难看——他们虽然的确希望在饕餮宴以外的地方吃到肉菜,可他们从来没想过白天能吃到的肉菜要用厨师当食材来做啊。
特别还是那么恶心的一条舌头。
不过经过这次撤菜,众人已然明白,饕餮宴上出现暗藏杀机的荤菜对于游戏参与者们而言是场死劫,对厨师们来说也同样是——如果游戏参与者挑不出荤菜的问题,他就要被当做荤菜的食材,反之,厨师亦然。
甚至在这一点上,“锁长生”看上去还像是更偏心游戏参与者一些,因为游戏参与者没找出荤菜的不妥之处未必会死,譬如夏朵一;可是点出荤菜却被撤菜的厨师,则没那么好运了。
刚刚还在惨叫的阿七,现下已经趴在地上没了声息,死不甘心的眼睛圆睁着瞪向柳不花的方向,眼球上满是骇人的血丝,像是要记下柳不花的面容,日后要来找他索命寻仇。
谢印雪睨着阿七的眼珠,神情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叫众人浑身悚然:“撤素菜有这样的效果吗?”
萧斯宇问他:“你想撤素菜吗?”
“我们只有十四个,厨师也只有十四个。”谢印雪眉目如画,神情温柔,也不知他这一身如血红衣的模样落在众厨师眼中,是否如同厉鬼般目眐心骇,“我们全死了游戏就得结束,那厨师们全死了呢?”
老管家闻言却难得大方地给了答案:“唉,那只能等下次有缘,再请诸位来参加这饕餮宴了。”
“错了,错了……”吕朔听完老管家的后,开始怔怔呢喃。
高巧问他:“什么错了?”
夏朵一攥紧手中的筷子,望着自己双膝底下空荡荡的小腿恨恨道:“我们全错了。”
第一天游戏给了大家很多半生不熟或是熟过头的差烂食材,倘若他们第一天都听谢印雪的话选了那些食材,交给厨师做饭,厨师用烂食材做饭这么好的撤菜理由,那不论是选到素菜还是荤菜,他们都能反杀厨师,要是运气好还能全部杀光,没了厨师,饕餮宴还要怎么进行下去?
他们何止是错失了可以撤菜活命的机会,他们是错失了可以直接通关的机会啊!
夏朵一抬头看向谢印雪,察觉到她的目光,青年淡淡掀眸看向她,夏朵一望着那双寂然的柳叶眼,万千话语都只能吞进腹中——在众人都还没摸清游戏规则的第一天,谢印雪或许就已经知道了通关游戏的最佳捷径,他甚至早已暗示告知了众人!
只是没一个人能够猜出这其中的真正含义……
众人听完夏朵一的话,反应过来她到底在说什么后,心中的情绪也不止痛心疾首四个字可言,然而时间不可能倒流回首日,老管家依旧是那般心狠手辣,挥手叫小厮清扫走阿七的尸体后便继续上菜。
接下来高巧、萧斯宇、戴月等人点的全是素菜,安然无事,甚至连卫刀和纪涛这两个靠运气成分居多的人都没倒霉碰上荤菜,过完他们的菜,就是谢印雪所点的《心痛的感觉》了。
所有人对这盘菜都很期待,其万众瞩目的程度甚至超越了昨天的《裸体美人》。
因为这道菜是白天谢印雪一连挑衅嘲讽了三名厨师之后点出来的菜,虽说阿七已经死了,可不是还有一个阿二和阿九吗?不提阿二,光是看阿九那双苍色的竖瞳,就能感觉到他必然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或许这道菜,就是他做的也说不准呢?
很快,众所瞩目的《心痛的感觉》就在两位小厮的托举下从后院被端过来了。
而走在小厮身前的身躯高大的厨师,也的确就是阿九——他那双冷漠如死,仿佛蕴藏无尽霜雪般疏离孤然的苍色竖瞳,没有人会认错,睨向众人目光也没有任何温度,唯独在看谢印雪时,眸底浮现除了些许笑意。
“谢先生,今晚我没有做带菜名中带‘雪’字的菜了,没想到却还是为您做菜。”
谢印雪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刹便撑着桌面剧烈地咳嗽起来,柳不花急切地给他拍背也没能舒缓半分。
“谢先生看到我,好像很高兴?”像是怕谢印雪不知道他在笑,阿九还望着他的双目,一字一句强调道,“能为谢先生做菜,是我的荣幸,我也很、开、心。”
谢印雪没说话,他咳出血了。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咳血,大家也都知道谢印雪似乎有重病缠身,时不时就咳嗽呕血,但眼下这两件事凑在一块,就巧得像是他被阿九气到呕血一般。
“……很好。”等谢印雪止住咳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然有些发哑了,上扬的唇角染着溢出的血迹,为他更添几分冷情的决然,“希望你等会,也能这样开心。”
阿九似乎根本没把他这大病之人软绵无力的威胁放在眼中,从端菜小厮手里接过菜盘走到谢印雪面前站定。
管家在旁边揣手笑眯眯道:“谢先生,您点的这道菜有些特殊,需要贵客们支付一些银钱才能取走食用。”
谢印雪:“?”
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