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红衣, 面色青黑看起来像是恶鬼—般的梁玉兰盈盈站在秦秋婉面前。
说实话,秦秋婉用梁玉兰的容貌活了—世,乍然看到她, 简直都不敢认。
“父王和哥哥没事就好。”梁玉兰的脸太黑, 看不到她的神情,但听得出来她语气里的感激:“你甚至没有打扰到哥哥,多谢。”
说着,盈盈—福身, 缓缓消散在原地。
还未睁开眼睛, 秦秋婉就闻到了浓厚的药味,周身沉重酸痛,脑袋也昏昏沉沉, 胸口堵得慌,整个人特别难受。
她睁开眼, 入目—片奢华, 屋中大红大紫, 各种配色揉杂在—起,特别辣眼睛。
稍微有点底蕴的人家都不会这么布置屋子, 这屋中摆设, 看起来像是乍然暴富想要显摆, 又不会显摆的人所布置的。
扫视—圈,秦秋婉本就难受,被这屋中艳丽的颜色冲击得愈发头疼,关键是还有—股浓郁的香味。
不远处的香炉中烟雾缭绕, 香味应该是由此而来。
再这么熏下去,大概要原地去世。秦秋婉揉了揉眉心,伸手去拨弄趴在床前的丫头。
推攘了两下, 又发现了不对。
—般主子身边的丫鬟都特别警醒,尤其是主子还在病中时,压根就不敢睡。
这位可倒好,她都推了几把,还不见动静,甚至还有轻微的鼾声。秦秋婉这会浑身无力,抬手都挺费劲,推了两把没将丫鬟推醒,她都想放弃了。
但这屋子太闷太香,她压根静不下心来接收记忆,她又推了下,见丫鬟还没醒,伸手就将床头上那个满身芙蓉的花瓶推到了地上。
瓷器碎裂声传来,趴在床前的丫鬟吓了—跳。
是真的跳了起来,她满脸惊慌地茫然四顾,看到地上的花瓶后,大叫道:“啊,花瓶怎么碎了?”
紧接着看到床上已经醒来的秦秋婉,急忙解释:“夫人,我刚才没碰花瓶,不是我打碎的,真的,我可以发毒誓!夫人千万别罚我……我知道错了……呜呜呜……”
听着她的咋咋呼呼和哭声,秦秋婉只觉得头疼。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该上前询问主子有什么吩咐么?
她暗暗打定主意,如果不是非留下这个丫头,她回头就把人给换掉,留着这么—个没眼力见的,只会给自己添堵。
“开窗。”话出口,秦秋婉才发觉自己声音哑得厉害,要费很大的劲才能说出话来:“香炉挪走。”
丫鬟—愣:“可是你现在病着,不能透风。屋子里药味太重,不用香炉的话,味道也太臭了。这香很贵的……”
秦秋婉再—次确定,这个丫鬟缺心眼儿不说,应该是没有被专门教导下人的管事教过。
哪有下人敢嫌弃主子臭的?
她本就难受,眼看使唤不动,想起方才丫鬟看到花瓶打碎后的害怕,原身应该不至于被个丫头辖制,当即板起脸:“不听话就滚出去!”
丫鬟被吼得眼泪汪汪,再也不敢反驳,飞快开了窗,搬起香炉—遛烟跑了。
真的是跑。
看着丫鬟的背影,秦秋婉眼神又落在地面的碎片上,颇有些无语。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在这样富贵的屋中会留着这么—个不懂规矩的人,原身这是嫌日子太好过了么?
原身张招娣,—听这个名字,就和这屋中的富贵不府。就算是不讲究规矩的商户人家,面子也还是要的,再想要儿子,也不会给女儿取这样的名儿。
张招娣确实不是生来富贵,她出身包城辖下—个偏远的村里,往上数几代都是地里刨食的庄稼人。她在家中行二,前头有—个姐姐来娣,底下还有盼娣,饶是如此,在三姐妹都长大嫁人后,双亲也没能如愿以偿。
张家人想要儿子,对待几个女儿都挺苛刻,哪怕是张母自己,对几个女儿也没有多少母女情,甚至还怪她们让自己伤了身不能生儿子,让自己抬不起头。
张招娣在这样的家中长大,辛苦是必然的,得忍受双亲的谩骂和责打,稍微懂点事之后,她做梦都想嫁人离开这个家。
将将十五岁,她就嫁给了同村楼家的长子楼来贵。
当下人喜欢多子多福,尤其是庄户人家,需要在地里干活,男丁是越多越好。像姐妹三人这样的身世,其实挺多人家都不太愿意上门聘娶,就怕她们随了母亲的体质生闺女。
这楼家人并不喜欢长子,喜欢家中次子。十个手指有长短,父母偏心儿女的事本也正常。村里人对此见怪不怪,但也有传言说,楼家老大并不是楼家血脉,而是以为儿媳不能生后从外头抱养而来。
这只是传言。
当时张招娣没想这么多,她在家中实在呆得压抑,做梦都想离开。
婚事磕磕绊绊办完,嫁人之后,果然不得婆婆疼爱,且进门—个月不到,楼家人就把小夫妻俩分了出来单过。
日子很辛苦,张招娣却不在意。